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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怀光得知裘千羽竟在桑植遇刺,侥幸逃了一命,当真被惊得不轻。
“此事很是诡异,也不知刺客究竟何人。”向思安叹道,“裘千羽本打算拿此说事,却被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等他回了容美,不知将与百里俾如何对质。”
“裘千羽为何会听信您一面之词?”向怀光问,向思安于是跟他将事情前因后果一说,他不禁叹道:“就连老天都帮我们。天意,真乃天意啊。”
向思安忽然压低声音,问他雁南飞究竟是何人,为何朝廷会派人追查。向怀光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可既然朝廷竟派人不远万里追来,定是非同寻常之人。”
“墨白应是知晓的。”向思安深思熟虑道,“找机会问问吧。为父对他并无半点恶意,但我担心裘千羽不会善罢甘休,要想护他,至少应该知己知彼吧。”
向怀光自是理解父亲,于是爽快答应下来,会尽快打听清楚雁南飞之事。
“不说此事了,还是与为父说说欧阳姑娘吧。”向思安突然转了话锋,“欧阳姑娘,她与墨儿师父,欧阳前辈有何关系?”
“欧阳姑娘便是欧阳前辈之女。”向怀光道,向思安感叹:“怪不得,我早该想到了。欧阳前辈如今可安好?”
“前辈他已仙逝。”向怀光道,“这才将欧阳姑娘托付于墨兄。欧阳姑娘本不愿与我们同行,只是后来再三劝说之下,这才答应随我们一同回来。”
“没想到欧阳前辈竟已仙逝……唉,如今欧阳姑娘既已在王府住下,你可不能冷落人家,更不许欺负人家。”向思安一直为儿子婚姻大事操心,可儿子从未放在心上,如今总算是有了心仪对象,他如何能不急于知晓下文。
“阿爸,我哪敢冷落欧阳姑娘,我就怕……”向怀光欲言又止,向思安笑言道:“有什么好怕的,冲锋陷阵都不怕,还怕一个姑娘不成?为父虽与欧阳姑娘初次见面,也觉得她确实与其他姑娘不同。不过,你喜欢便好。如能做我家媳妇,那也是她的福分。光儿,你是我向思安唯一的儿子,如今过门虽是少土司夫人,可将来便是土司夫人。你既已认准了她,便不许再犹犹豫豫。”
向怀光笑着说:“阿爸,欧阳姑娘也许并非想做土司夫人呢。”
“这土司夫人也并非是谁想做便能做的。”向思安说,“为父见欧阳姑娘脸上有道疤痕,想必也是经历过风雨的。早年,为父结识一位苗医,人称薛神医,兴许可助她恢复原本的面容。”
“既有如此神医,之前为何从未听您提起过?”向怀光很是惊讶,向思安叹道:“此人常年云游四方,飘浮不定,很难遇上。不过,为父听闻他近日已归乡,也是欧阳姑娘运气好。”
“阿爸,您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便去寻这位薛神医。”向怀光无比激动,心想如能帮到欧阳姑娘,兴许她定会无比开心。
向思安在身后大声提醒他:“见着薛神医,便说是为父让你去寻他的,定要以礼相待,他便不会难为你。”
翌日一早,向怀光便去向欧阳靖问候,立于门外等她出来。欧阳靖昨夜还睡得挺香,此时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欧阳姑娘,昨夜睡得可好?今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向怀光昨夜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一想到如能消掉欧阳姑娘最在意他人眼光的疤痕,他便辗转难眠,恨不得连夜便去寻薛神医。
欧阳靖满眼狐疑,不解地问他要去何处,向怀光故作神秘地说道:“你只管随我去,到了你便会知晓。”
“少土司要是不说,我便不去。”欧阳靖只说一言,便将向怀光驳得几乎无言以对,但他却并未计较,只是笑了笑,说:“欧阳姑娘可真是伶牙利齿……”
他话未说完,墨月到了,一露面便说:“少土司也在啊。我来看看欧阳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多谢月儿姑娘关心。”欧阳靖待她与待向怀光全然两副模样,“我正要寻你,想去外面走走。”
“好啊,我陪你。”墨月言罢,便与欧阳靖一同离去,留下向怀光独自立于原地,一时也不知所措。二人正要出门时,恰好遇见了墨白。墨白得知他们要上街,想起昨日答应姝儿之事,便与墨月说了。墨月说:“我也许久未见姝儿姐姐。欧阳姑娘,我带你去见一位姐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欧阳靖并未拒绝,可前脚刚出门,向怀光便跟了出来,还说找墨白有事,正好同路。
墨月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却只是偷偷笑了笑,也未说破,便与欧阳靖一道走上前去。
“少土司,你找我何事?”走了一段路,墨白见向怀光迟迟未开口,果真便主动问道。向怀光支吾了两句,忽然想起打算带欧阳靖去寻薛神医之事,便与他如实道来。
谁知,墨白也是实诚,随即说道:“此事你应与欧阳姑娘同去,与我似乎并无关系。”
向怀光担心欧阳靖听见,忙制止了他,还让他小点儿声。他这才知向怀光并未与欧阳靖提起此事,于是问他打算何时去。
“自然是越快越好。”向怀光担心薛神医又出门远游,届时想要找他便好比难于上青天了。墨白承诺他,会让墨月帮忙。向怀光感激不尽,私下又说了许多答谢之言。
“少土司,我与你相识十多年,却从未见你今日这样,像换了个人。”墨白言外之意已如此直白,向怀光苦笑道:“墨兄,你不该取笑于我。你刚刚也说了,我与你相识十多年了,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
“看来少土司果真是遇上了中意的姑娘。”墨白叹道,“欧阳姑娘应是知会你心意的。”
向怀光也叹道:“可她总对我不冷不热,也不知她真心如何。”
“此事急不得。”墨白说,“欧阳姑娘看起来冷漠,可我知她内心……”
墨月忽然回头,看二人已隔了一段路程,便与欧阳靖停下脚步朝他们挥手,又等了片刻,待二人走近后方才问道:“阿哥,你与少土司慢慢聊着,我与欧阳姑娘先去四处转转。”
“用我……与墨兄陪同吗?”向怀光问,墨月笑道:“不用劳烦少土司陪同,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姝儿姐姐家见面。”
向怀光目送二人走远,却望着欧阳靖的背影,许久仍未收回目光。墨白笑道:“看来少土司对欧阳姑娘果真是情深意长。既是如此,便要早些让她知晓。”
“我又何尝不想让她知晓?我今日对天发誓,此生非欧阳姑娘不娶。”向怀光此言惹得一向不苟言笑的墨白也忍不住开怀大笑,他却一本正经地坚称自己刚刚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的,若有半句假话,天理难容。
墨白止住笑容,说:“但愿欧阳姑娘能体会少土司的一片真心吧。”
墨月拉着欧阳靖走了好些地方,琳琅满目的商品,令欧阳靖目不暇接。她行走江湖多年,也去过许许多多个地方,其中不乏繁华之地,却从未觉得有桑植街道如此独特。
“欧阳姑娘,你要是看中何物,便与我说,我买了送与你便是。”墨月此时与她已亲如姐妹,可她却只是饱了眼福,好似从未对任何物品有极想要的欲望,直到看见一面铜镜。她在铜镜前驻足,望着镜中自己脸上的刀疤,久久未回过神。
墨月也未催她,只是静立陪伴着,直到她从镜中收回目光,这才问她刀疤是如何留下的。她并未吱声,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墨白与向怀光不紧不慢地朝着姝儿家去,向怀光随口问起雁南飞为何未一起出门。墨白回话说忘了叫他一起。
向怀光这时想起父亲让他追问雁南飞被朝廷追捕之事,于是问起墨白。墨白驻足,问他:“是王爷让你查探的?”
向怀光并未瞒着他,但又解释道:“阿爸并无恶意,只不过朝廷已追查到此,想必事情不会就此结束。阿爸让我问你,也是想多了解雁兄,倘若之后再遇到何事,也好早作准备。”
墨白明白向思安的心思,他何尝不想知晓雁家究竟招惹何人,方才遭遇灭顶之灾。此时面对向怀光的疑惑,他暂且也只能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雁家父子遭流放,途中遭遇流寇,父亲遇害,你与月儿姑娘救了南飞……”向怀光喃喃自语,觉得此事太过曲折,又不禁叹道,“据我所知,裘千羽乃是内行厂的鹰犬,想必雁家应是得罪了当朝太监刘瑾刘公公。”
墨白并未听闻过此人,故也未接话。
向怀光又说:“如今内行厂的鹰犬已追至而来,此次在阿爸的斡旋之下,虽是躲了过去。可我担心事情并未结束,那裘千羽并非等闲之辈,否则刘公公也不会差他不远万里前来。不过,也证明雁家与刘公公积怨太深,否则便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墨白听了这番见解,对向怀光更是佩服不已,但又说道:“南飞如今死里逃生,应是刘公公的心头刺。如此说来,我们更不能让南飞有事。”
向怀光重重地点头道:“刘公公如今把持朝政,就连圣上都拿他无奈。雁家不惜性命,竟然敢与刘公公对峙,也可证明……”
“也可证明雁家满门忠烈。”墨白说,“少土司,我有一事相求。”
“墨兄,你与我是年少挚友,何须如此客套,有话但说无妨。”向怀光道,墨白只好实言相告:“不瞒你说,在避难桑植之前,阿爸为护我们周全,已惨遭百里俾与裘千羽毒手。如今裘千羽已知晓南飞人在桑植,若卷土重来,还请少土司可护南飞周全。”
向怀光听说墨什松用竟然已死于百里俾与裘千羽之手,当即便勃然大怒,扬言定要让这二人血债血偿。
“墨兄尽管放心,我向怀光今日便当着苍天发誓,往后无论发生何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护雁兄周全。”向怀光目光深沉,墨白感激不尽,说:“有少土司这句话便够了。”
墨白又求他暂且不许对墨月道出墨什松用已遇害一事,他愤然骂道:“百里老儿竟敢助纣为虐,终有一日,定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