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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生不如死【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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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春呜嗷乱叫,可小西风怎么也是个十八九的壮小伙,真下了狠心,怎么可能摆弄不了她?

连拉带踹,没一会儿的功夫,小西风便把赵灵春从地窖里拽了出来,丢在地上,再松手时,掌心里已然多了一团乱发。

赵灵春被左右按压着跪在地上。

强光刺眼,她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看清身前之人——木轮椅上,坐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长相有点面熟的女人,怀里揣着一个白色的兔绒手袖。

胡小妍歪过头,看向赵灵春的侧脸,见眉骨上有一道粉白色的疤,心里顿时了然。

“果然是你。”

赵灵春有点意外,直到眼神瞥到胡小妍残废的双腿以后,往日的记忆才随之浮上心头。

“是……是你?你、你是江小道的媳妇儿?”

胡小妍点了点头:“江小道是我丈夫,‘海老鸮’是我公爹,‘串儿红’是我大姑。”

赵灵春咽了一口唾沫,自知在劫难逃,却还是心存侥幸地说:“嫂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江小道,我哥,他已经答应放我了,真的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你放我走吧。”

胡小妍纠正道:“不,小道答应的,是不杀你,从没有说过要放你离开奉天。”

“那……那我不离开奉天,我求求你,别把我关在里面。对了,我、我可以回‘会芳里’去,真的,嫂子,我能给你们挣钱,真的,我再也不敢有别的想法了,你相信我。”

“不,我不相信你。”

赵灵春顿时怔住。

这回答太过直接、太过干脆,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嫂子……我、呃……”

胡小妍直接抬手打断:“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什么也不想听。我过来看看你,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当年我见过那个姑娘。现在见过了,小西风,把她押回去吧。”

胡小妍有点自责。

如果她不是残疾,能再早一点亲眼看见赵灵春,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儿了。

小花推动木轮椅转过头。

其他几个小靠扇立马就要将赵灵春押回地窖。

赵灵春死命挣扎无果,此刻竟也急了,连哭带嚷地大吼:“等等!别碰我!别碰我!江小道他们害死我全家血亲,我找他们报仇,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啊!哇!呀!”

胡小妍忽然让小花帮她转过身,看向对方,沉声道:“赵灵春,这个时候,你才像一个镖局的女儿。可是——这里只有胜负,跟对错有什么关系?”

“我!”

“咱们仨,都是辽阳长大的孩子,你是大小姐,我跟小道都是烂命一条。你凭什么就觉得,你得一直当你的大小姐?我都这样了,也没怨过,你怨什么?还有他们这些小靠扇的,真要细说,谁比谁惨多少?”

赵灵春如鲠在喉,一时语塞。

胡小妍却接着说:“退一步讲,你们何家的长风镖局就干净了?你爹何力山,跟辽阳城贼窝里的瓢把子称兄道弟,你爷何新培,跟绿林山头的胡子拜把结交,说来说去,不也是为了你们自家生意么!跟贼头、胡子合伙演戏,坑东家的钱,你们家少干了?你要恨就恨,可你们何家死了,也别怨天尤人!”

“不许你说我爹!”赵灵春挣扎道,“有能耐,你、你就干脆把我杀了!”

“好啊!”

胡小妍应声从怀里掏出手枪,老爹和小道都交过她怎么用,却还从未拿活人试过。

“咔哒”一声,打开保险,只消稍微动动手指,就是一条人命。

慷慨赴死,引刀成一快,那是戏台上的说辞,试问人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天底下,有多少人,活得猪狗不如,不也照样咬咬牙,就那么活下去了,像牲口一样活下去了。

直至亲眼见到那黑漆漆的枪口,求生的本能立刻盖过豪横的意志。

赵灵春瞬间骨软筋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嫂子,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我、我自己回去,我自己回去,马上就回去!”

胡小妍冷哼一下,却也并没有为难她,只是任她在众人的一片嘲笑声中,仓皇逃窜,最终钻进了地窖里面……

……

夜里,铁盆装的饭食被摆在土台阶上。

“哎!过来吃饭!”小北风冲黑暗的角落里喊了一声,“磨蹭啥呢!快点儿的啊!”

赵灵春战战兢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低头看向那瘪曲变形的铁盆,里面的吃食浑浊不堪,简直像是一盆洗碗水。

“这……这是什么?”赵灵春皱起眉头,满脸写着“嫌弃”二字。

“吃剩的白菜豆腐汤,里面还有两块馒头。诶?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北风不满道,“咋?你还挑上了?我小时候,满大街要饭,要是能吃上这么一顿,那都赶上过年了,你还嫌弃上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赵灵春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却仍摇头说:“我不吃了,你拿回去吧。”

“你爱吃不吃!大嫂说了,你不吃也行,反正这盆东西就在这放着,你什么时候吃了,才有下一顿饭,超过三天,就硬塞你嘴里去!”

说完,小北风便转身上了台阶,盖上挡板,扣上挂锁,压上砖石。

第二天清早,小北风过去检查,铁盆里仍然满满登登。

他也不说什么,只管关上地窖。

第三天清早,小北风再过去检查,铁盆里的食物仍然没有减少。

第四天清早,众人正准备杀进去,强塞硬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铁盆空了。

小北风连忙兴高采烈地冲进东屋通报:“大嫂,那窑姐儿吃了!”

胡小妍的心绪并未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淡淡地说:“把挡板上的挂锁撤了。”

“啊?那她要是跑了可咋整啊?”

“撤了。”胡小妍重复道。

小北风点了点头:“噢,我知道了。”

起初,赵灵春并未察觉到地窖挡板上的挂锁已经撤了。

她越来越虚弱,无论精神还是肉体。

很多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睡觉,还是在清醒。

直到有一天,赵灵春梦到了过去在“会芳里”的生活,漂亮的窗幔、精巧的首饰、可口的饭菜……

这些曾经把她拉入深渊的东西,如今却又成了让她奋起,试图爬出泥淖的念想。

她抹黑爬到土台阶旁边,就像第一次那样,躬身蹲在上面,低下头,用肩膀撑住挡板,双脚蹬地,试图为自己掀开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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