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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凡从罗汉床上醒来,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随即赶紧穿衣服。
幸亏年轻人火气旺,要不然就靠屋里那点煤炉暖气,这北方的冬天还真不好熬。
穿好衣服,先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到各个房间去瞧了一眼。
好嘛,三位老爷子都睡得安安稳稳,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看来昨晚都有些过量。
陈凡没惊动他们,先到正房的煤炉里换了一块烧了一半的蜂窝煤,夹到厨房的煤炉里面、又加了一块煤,打开炉门,将加了水的蒸锅搁在炉子上,把昨天没吃完的十来个包子都放进去,随即便拎着篮子和几个饭盒出门。
京城初春的早上,寒冷且干燥,陈凡嘴里哈着白气,在早起的人群中挤来挤去,不一会儿,便拎着一篮子早餐回来。
金灿灿的小米粥、乳白色的豆浆、没加料的豆腐脑,还有两斤油条和四张油饼。……天可怜见,云湖的油条都论根卖,这儿论斤。
陈凡乐呵呵地往回赶,心里想着,总算验证了网上南北大战的信息。
豆汁儿那是给少数老人和苦力喝的,正常人就没人爱喝那玩意儿;这里的豆腐脑竟然拒绝加糖,一点也不尊重顾客,倒是给豆浆加了三勺糖。
齁甜。
油饼大得能盖住脸,口味还是甜的,葱香味的不好吃吗?
焦圈细得像手镯,比油墩儿脆、没面窝香;炒肝不是炒的而是煮的;早上不卖炸酱面,说是正餐;驴打滚艾窝窝豌豆黄得去点心店买;煎饼果子那是天津的,这儿没有……。
怀念江南的早餐,好多种面条和好多种米粉、好多种包子和好多种油炸饼、还有扶伯的锅盔热干面莲藕汤、扶栏的码子豆皮和葱油粑粑、老表的春卷拌粉配瓦罐汤……,论品种数量就赢了,更别说口味。
陈凡一手拿着油饼卷油条,一手端着豆浆,咬一口满嘴流油、喝一口滋滋甜。
不一会儿,香气便引得三位宿醉的老伯爬起来。
洗脸刷牙,上桌便开始风卷残云。
林远祥啃一口大肉包,边吃边说道,“昨天尽顾着吃菜,都忘了问,你来京城干什么来着?”
陈凡将最后一口吃完,拿起抹布擦手,“作协有点事儿,过来开個会。”
林远祥恍然点了点头,沉吟两秒,“那是不是要住过去?”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凡是出差开会的,都会安排住宿,更别说是作协这样的单位召集,肯定各方面都会安排妥当。
陈凡点点头,“待会儿我去买点菜回来,吃了午饭就走。”
他怕吃了晚饭,又走不掉了。
林远祥想了想,“什么时候开始?”
陈凡,“具体还没定,待会儿我去邮局打个电话,问问江南作协的人什么时候过来,何主席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林远祥恍然点了点头,“那就等他们人到了再说。你先在这儿住着。”
陈凡赶紧摇头,“不要不要,我在这儿睡不好,而且昨晚连澡都没洗,还是去招待所方便,那里什么都有。回头等我住下,再过来一趟把招待所电话告诉您,您要有事儿,往那打个电话我就来。”
胡同口就有一家商店装了公用电话,不过那是服务周围居民的,只能接听和打本地,打长途还是要去邮局。
林远祥还没说话,旁边张玄松便说道,“不就是洗澡么,小事儿,待会儿我带你去清华池,包你洗得舒服,还有按摩和修脚。”
陈凡头摇得更厉害,“我才不要人给搓澡。”
张玄松瞟了他一眼,“小孩儿不会享受。”
陈凡垮着脸,“我都20了好吗。”
嗯,实际年龄29、虚岁30,档案年龄满17周岁、进18、虚19、望20,就主打一个严谨。
张玄松斜眼看着他,“那结婚没有?”
不等陈凡说话,他又说道,“没结婚就是小孩儿。”
陈凡无言以对。这该死的传统思想,就该和封建主义一起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等他们吃完,陈凡麻利地收拾好桌子。……他只是懒,并不是不会做家务,好歹家务技能也是lv3呢,况且给这几位服务不仅不丢人,反而是荣幸。
从厨房回来,将八仙桌搬到角落里,椅子归回原位,他又泡了一壶大碗茶放到床几上,给三位老伯一人倒了一杯。
林远祥端着搪瓷缸子,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早餐的粮票是你垫的吧,花了多少票?我拿给你。”
陈凡自己也倒了杯茶,捧着到一旁坐下,哈了口长气,笑道,“不用了,我手里别的东西没有,就是粮票多,要是不干别的,只吃吃喝喝,在这儿能吃一年。”
林远祥有些不信,“按照一天一斤粮食算,这么说你手里有三四百斤粮票?”
陈凡喝了口茶,抬起头微微一笑,“我是说,咱们四个人吃一年。”
林远祥顿时眼睛都直了,“一千多斤啊?”
陈凡很无辜地耸耸肩,他也没想要这么多,可是以前还没恢复稿费的时候,江南文艺杂志社给他的“稿费”就有大半是全国粮票,每次都是几十、一百斤的给,生怕他没饭吃似的,可是只有粮票也没用啊,不还是得花钱买。
这次出来,大家都知道他要在外面待一两个月,于是卢家湾给了一百斤全国粮票、机械厂给了两百斤、棉纺厂给了两百斤、卫生处给了一百斤、……。就算他是个大胃王也吃不完呐。
卢家湾家里还有几百斤谷子呢。
哦,对了,他还在大队部存了一千多斤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想到这个他就发愁。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三位老爷子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林远祥果断转移话题,“那我拿菜票给你。”
他走去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出来,递给陈凡一叠钱和两张票。
陈凡接过来看了看,眼里满是惊奇,“原来还真有蔬菜票?”
(蔬菜票)
张玄松似乎终于找到了优越感,“可不咋地,买东西都得要票,没票啥都买不着。”
随即看着陈凡笑道,“怎么,伱们那儿买菜不用票?”
陈凡抬起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公社菜市场都快取消票证了,只有豆腐还要票,其他所有蔬菜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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