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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这么远,又碰上这么一档子事,杨书记也不想继续往前走。
他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往回走去,同时说道,“出来走一趟,结果问题一大堆,不看了,回去把所有小队长叫过来开会。”
叶树宝跟在他身边,“这都快4点了,等一下还要搭哨棚,要不明天早上再叫他们过来?”
就在这时,下面不远处,4队的村子里的大喇叭响起张队长的声音,“喂喂喂,各个小队的队长都注意一下,都注意一下,没在家的赶快找人去通知,我讲个事情啊。那个,就在刚才啊,我和杨书记,还有肖队长、叶队长上堤看了一下,河里的水还是比较大。
再一个呢,陈老师推测,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暴雨,啊,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暴雨,所以这个防汛工作一定要抓紧,赶紧把哨棚建起来,安排人上堤值守……”
听到广播里的声音,陈凡脸都黑了。
我就是根据过往经验瞎猜,你怎么给我整广播里面去了呢?
开个玩笑都不行?
他黑着脸,整个卢家湾却炸了锅。
6队的一处坡地上,姜丽丽扶着锄头,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大喇叭的方向,脸上满是惊讶。
旁边杨菊早已跑了过来,眼睛睁得老大,“小丽,陈老师还会算天象?”
姜丽丽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啊。”
黄莺也过来凑热闹,皱着小脸努力回忆,“陈老师书房里有没有天气方面的书?我记不清了。”
刘丹跑来小声说道,“我记得有几本讲农时谚语的,是不是那里面的?”
四个女生嘀哩咕噜,连活都忘了干。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议论纷纷。
“陈老师还会看天象?”
“我公公也会看天象,他上午还说了这两天可能会有雨,就是没有陈老师说的这么准,掐在了今天晚上。”
“你公公那是靠经验,陈老师肯定不一样啊,他才多大年纪,能有什么经验?要我说,多半还是他学了这方面的知识。”
“这话有道理,老话说得好,‘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不就是看点天象么,对陈老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前天我还在说,陈老师会修小水塔搞自来水,这就是知地理啊,现在才知道他还懂看天象,那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能带着生产队赚钱,可以比得上诸葛亮了吧。”
“这个要怎么说呢,要是今天晚上下了雨,陈老师就是诸葛亮,要是今天晚上没下雨,那就是修炼还差点意思,要再读两年书……”
“那也比你强。”
“哎哟,感谢你抬举,竟然把我跟陈老师放在一起比!”
“tui,好个厚颜无耻之辈……”
……
张文良听着大喇叭里面的声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啊哈哈哈,要是今天晚上真下大暴雨,小陈你就要出名了啊。”
陈凡满脸无奈,“布置工作就布置工作,队长扯上我干嘛。”
杨书记这时脸上也没了刚才的严肃,咧着嘴哈哈直笑,“所以说啊,这个广播员真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人过去就能干得好的,更不是什么开关个机器就能上的事。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有讲究。啊,虽然说小陈做了这个预测,而且很有可能成真,但是也不能这么明着说出来嘛。”
肖烈文正抽着烟,刚才也给呛到,现在一直笑着咳嗽,“这个老张,搞不好等开会的时候,都没人听他讲工作安排,尽缠着他问小陈是怎么掐指算天象。”
叶树宝也是笑着直摇头,却在为张队长辩解,“坦白说啊,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小陈讲的今天晚上会下暴雨,换成我去广播里面通知,搞不好也会顺嘴说出来,不稀奇。”
旁边杨书记和肖烈文竟然跟着点头,“是这个道理。”
顿了一下,杨书记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小队长开会的事,还是今天解决,不能等明天。现在晚是晚了点,不过骑马的话,从最当头赶过来也要不了一个小时,我们现在赶回去通知,差不多5点钟可以开会,一个小时开完,他们回去也就7点,天还没完全黑,搁上个月都还在田里没下工呢,不算太晚。”
见杨书记这么说,叶树宝便不再多说,点点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赶回大队部。
刚进办公室,叶树宝就冲着张队长笑道,“老张,你给我们陈老师惹了身麻烦事啊。”
张队长正在翻阅去年的防汛资料,听到这话,他抬起头看看叶树宝,再看看陈凡,这时才反应过来,“哦哦,说小陈预测暴雨是吧,那又没多大事,广播里还天天播天气预报呢,你们看准过几次?!”
肖烈文回到自己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下,笑着说道,“不准倒是没事,就怕准啊,以后大家不听天气预报,都找小陈算天气,他就是个活神仙。”
一听这话,张队长终于想通了,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哎哟,我忘了这一茬。就想到社员都服气小陈,顺嘴就把他扯进来啰。”
看着张队长带着歉意的眼神,陈凡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没事,反正只要我随便扯几回,他们知道我算不准,以后就不会再找我。”
杨书记到最里头的位置上坐下,咧着嘴笑道,“那你陈老师的‘不败金身’不是要破了?”
陈凡呵呵直笑,“我有什么不败金身?满南湖公社谁不知道我连种地都不会,谁要是想赢我,跟我比插秧、比收割都行,保管万无一失。”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笑成一团。
等笑声停歇,陈凡才正色说道,“正好各位领导都在,我有个提议啊。”
杨书记转头看着他,“伱说。”
陈凡,“是这样,刚才我听三虎哥说,我们的防汛哨棚年年都要建、年年都要拆。”
听到这里,叶树宝便打断他的话,笑道,“确实是这个情况,不过呢,也不麻烦,防汛的时候都是在夏天,只要树几根木桩,再用草席围起来,上面搭几根木棍,盖上草席,用稻草压住,就是屋顶。这样的哨棚,建起来方便,拆掉也方便,不费什么事。”
陈凡看看他,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可以自己烧红砖,那么为什么不建永固哨所呢?”
永固哨所?
几人听了都互相看了看,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沉默。
他们都知道,所谓的永固哨所其实就是砖瓦房,建好之后可以用几十年,不管怎么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肯定要比那种草棚更舒服。
别的不说,夏天是雷雨最多的季节,尤其是7、8、9三个月的涨水季,几乎一周一场雷雨。
在强风暴雨下,那些临时草棚几乎起不了多少作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是常事,人在棚子里就跟泡在水里似的,很难睡着。
如果换成砖瓦房,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最起码能有个安身的地方。
只不过建砖瓦房的成本太高,以前确实建不起,可现在自己就能烧红砖,再通过公社和水利所要一批水泥,岂不是就能把永久哨所建起来?
这时张文良突然说道,“虽然可以自己烧红砖,但是建永固哨所也还是不太可能。”
陈凡转头看着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张文良点燃一支烟,笑着说道,“因为每年我们都会把大堤加固、加高,像去年就是挑了几天土,填在外堤坡上加固大堤。
但是最短两三年、最多五六年,就会有一次大修,不仅要把大堤加固,还要增加堤坝的高度,用来防御可能会出现的大洪水。
所以大堤的高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隔几年就会增加一部分。如果把哨所建成永固工事,恐怕几年之后,哨所就会比大堤低一截,这样不利于观察水位防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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