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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权伺候着脱了外头的大氅,又去了兜帽,抬头遥遥看了黛玉一眼,这才垂眸退在了一边。
黛玉知机,立马给紫鹃使个眼色。
众人给太上行了礼,太上嗯了一声,只弯腰拉了太后的手走到上首坐下,然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黛玉便从紫鹃处接了茶,亲手奉上:“外头雪大了,太上吃杯热茶。
“这是今年窨(音xun)的好茉莉花苞,配了碧螺春。又香又甜,最清肝明目了。您试试!”
太上又嗯了一声,单手接过来,一口吃了半盏,再吁一口气出去,终于露了个笑脸:
“七分烫。正好。昭庆有心了。”
黛玉笑着摇头:“这是太后担心您近日宴席多,怕吃得肝火盛、油腻住了,特意让准备的。”
太上再呷两口,茶盏递还给黛玉,看向太后,笑着叹息:“老了老了,才知道谁最知心。”
太后见状,先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会意,垂眸退开,和探春、鸿昌一起悄悄转进后殿,站在门口静静听着。
众宫人内侍也在程倩一挥手间,井然有序地退到偏殿暂候。
身边没了闲杂人等,太上才拉了太后的手,长叹一声,伤感道:
“肖氏又跟我耍心眼呢。
“刚才跟我说,她家里给她送年礼,竟听说了一桩奇闻。
“却不是别人,而是赖氏的侄儿,在外头做知府。又是横征暴敛,又是跟祖母叔婶反目。他父亲竟气死了!
“说是那叔叔带着老祖母上京告状,被人追杀……”
说到这里,太上敲着自己的腿苦笑,“说什么,肖家的人,恰逢其会,救了那母子二人……”
太后嗤笑一声,手也从太上处抽了回去:“什么恰逢其会?
“这是肖家挑拨着人家一家子内讧。她做最后一道,哄着您处置赖家呢!”
太上无奈地摇头,腰也佝偻了下去:“她欺负赖氏一辈子,赖氏都躲着她。
“都到了现在了,赖家也不过就那一个有点儿出息的,她竟还容不下……”
这些事儿,太后就看热闹了。
胳膊往迎枕上一搭,斜靠在上头,鼻子里笑了一声:“那时肖氏,青春鲜嫩,艳色无双。
“何况还凭着肚子,连皇后都敢叫板,她可怕谁呢?
“偏偏您出门一趟,回来就带了一个赖氏。还连着半个月都只招幸她一个人。肖氏那里,连去都没去。
“肖氏气得冲上门去打人,推搡间掉了孩子,从那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她肖想后位多年。可没了这个孩子,她便再如何,也只有一个淑妃到头儿了。
“这是一时之仇么?
“不是啊!
“这是一辈子的死仇!”
太上拧了眉:“可是,都过去三四十年了啊!”
“放心吧。”太后皮笑肉不笑,“这个仇她必是会记到死的。这才哪到哪?”
顿一顿,又问,“此事赖氏知道了么?”
太上呵地冷笑一声:“自是已经知道了。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又病了。
“且,我刚从肖氏殿里出来,走过来的这半刻,她便又病重了三分。
“刚才在你殿门口,太医奔过来禀报,说她吐了口血。
“请我去看看。”
太后的脸顿时撂了下来,梗着脖子别开目光:“哦?!”
“我才不去。”太上伸手又拉住她的手,“没一个好东西!让她们俩狗咬狗去!
“我朝廷大事都放了手,难道还为了她们这些小算计去耗神不成!?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