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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这么多做什么?姑娘二月才及笄,太后她老人家也康健着呢!咱们在太后殿再住个两三年再想这事儿不好吗?”
小红稳稳当当的声音在车帘处响起,随即抱着一个衣包上了车,朝着黛玉行了一礼,
“郡主,奴婢回来复命:怀远侯府已经闭门谢客,侯爷已经出门办差。
“侯夫人和云姑奶奶都好。云姑奶奶听说了贾家二老爷和彩霞的死讯,发了一会儿呆,侯夫人便让人扶了她后堂去哭了。
“侯夫人请奴婢替她给郡主磕头。这时候能记得他们家,是保全他们家满门性命,多谢郡主的大恩大德。”
也是,若非有瓜葛,再怎样也不会结亲的。
虽则卫若兰与史湘云成亲之时,卫家与史家已是仅仅维持表面礼貌;但久远之前,大家都是最亲密的姻亲故旧……
有很多人,尤其是上位者,会在意这种联系。
黛玉不在意。
只要他们能在关键时刻站在皇帝一边,维护天下安宁、京城太平,他们的上一代、上上一代都跟交好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大家都要往前看,都要活下去。决定未来是否能够一路同行的,不就只是此时此刻的选择么?
“侯夫人客气了。”黛玉简单说一句,笑一笑,伸手拉着小红在身边坐下,转向雪雁,“临大事有静气。
“这一条你要跟你小红姐姐学。
“你姑娘我,虽然是因为父亲的功劳、陛下的怜悯和太上的千秋节,才得了郡主的封号。
“可为了你姑娘我开口的人,却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
“我一万年也把太后娘娘排在所有人的前头!
“所以小红说的才是正理,咱们还要在太后身边侍奉孝敬很久。什么大明宫太极宫,只有她老人家身边,才是你姑娘我当差驻跸的地儿!”
说着,黛玉笑吟吟地拍拍雪雁的头,“行了,去吧。好生仔细照看兰哥儿巧姐儿,别的别多想了。”
雪雁嘻嘻地笑笑,吐吐舌头,灵巧地跳下车去了。
小红这才含笑对黛玉禀道:“偏殿不大,咱们带的东西也不多。
“晴雯姐姐说她有点儿打怵宫里嫔妃们的唇枪舌战,让奴婢替她,她留下看着宫人们收拾屋子。”
黛玉笑了起来,自己坐踏实了,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素手拢起车帘往外出了会儿神。
才轻轻喃喃:“我早已身在局中。此局不解,我的归宿怎么可能定得下来?”
小红沉默了许久,直到车驾晃晃悠悠地行在了后宫的红墙夹道之中,才低低地跟了一句:
“世事如棋,哪个都想当棋手,可又有哪个不是棋子?有多少事,是由得了各人挑的?”
换言之,能做选择的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黛玉意外地看她一眼,忽然一笑:“芸哥儿这一回来,你说话越发高深了。”
小红腮上一红,忙佯装看路,也揭了帘子往外瞧,顺便问车夫:“还有多远?”
黛玉轻笑。
宫中除了皇后和四妃,位份最高的便是寇昭容。她父亲出身行伍,家中男男女女都习武。
寇昭容自幼便舞枪弄棒,所以性子格外直率刚烈。养儿子也更要紧的是打熬身体,余者耳提面命,唯“忠孝节义”四个字罢了。
太子重伤,皇帝急着去看,也就罢了,临走却捎话把二皇子也带上了,这让寇昭容的心揪了起来。
偏生七皇子这十来天,时时刻刻粘着二皇子,只觉得日子从未如此有趣。
可这一天早上醒来,却陡然间发现二哥跟着父皇出了门,竟没带上自己,顿时天塌一般,哭起来没了个完。
寇昭容的脾气岂是好的?
左讲道理不听,右许好处不信,只是张着嘴哇哇哭,嗓子都要哭哑。
寇昭容心头火起,喝命叫来了日常服侍的人,又把那乳嬷嬷也提了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七皇子见识了这位妃母的脾气,终于安静了些,只是还抽抽搭搭地揉眼睛。
正在寇昭容气得额上青筋直跳的时候,人报窦婕妤带着三皇子来了。
寇昭容大大松一口气,忙命请进来,又把七皇子双手交给三皇子“带出去玩”。
黛玉来时,便是两位嫔妃同时迎了出来,三皇子带着七皇子随在后头。
竟这样大的阵仗?
黛玉有些意外,但还是莞尔一笑,带着贾兰和巧姐儿上前行礼问好。
寇昭容和窦婕妤虽然一个飒爽一个羞怯,但都是聪明人。元日那一趟,便知道眼前这位昭庆郡主在太上、太后心里的地位与众不同。
如今她竟能拿着昭明帝的御赐金牌坐镇大明宫,虽然给的名义是“协助”寇昭容,但究竟以谁的意见为最终决策,却是一眼可知的。
二人自是绝不肯怠慢这位郡主,一左一右携了她的手,进了殿,又对面坐了,三人寒暄已毕。
“再想不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出人意料,竟是窦婕妤先开口提起了外头的事。
寇昭容立即顺滑地接了下去:“郡主可还好?”
看来,二人刚才就在一起,且将跟自己的会面,做了详尽的商议。
黛玉原本就浅淡温婉的笑意越发和煦:“正好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在。”
转头命小红,“让你带的画儿呢?”
小红忙上前半步,低头躬身,双手高高捧起一卷画轴。
“这是前朝苏州才子沈周《卧游图》里的一轴,雏鸡图,画的真实质朴、天趣自然。
“我想着几位皇子的师父里,有一位是擅画的。皇子们想必也都在学画。这个又简单,画得又毛绒可爱,正好临摹。
“所以拿了来,给昭容哄孩子罢!”
说着话,又示意小红展开。
寇昭容和窦婕妤一听,对视一眼,虽不明包,却还是都站了起来,走过来细看。
沈周这一卷图,除了一只浓淡墨色的小雏鸡,旁边还提了四句诗。
窦婕妤下意识地念出了声:“茸茸毛色半含黄,何独啾啾去母旁。白日千年万年事,待渠催晓日应长……”
余音袅袅。
殿中的几个人,除了黛玉这边众人神色如常、七皇子听不大懂脸上茫然之外,寇、窦和三皇子,都遽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