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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野朝羽敲诈下六千大洋交给山口司令后,山口司令非常满意,并没有追究他一个罪犯也没有抓住的责任,反而觉得他有应变能力,堪当大任。
随后山口司令的电话直接打到沙吉浩特守备队,命令守备队队长桥本智敏抓住逃回沙吉浩特的石家人。
沙吉浩特南山煤矿虽然消失了,但是周围的小煤矿、铁矿石矿、硫铁矿、铜矿等等各种矿还在,所以桥本的责任并没有减轻,这几天城里的老百姓手里拿着南山煤矿的煤票却买不到煤,一个个都围着县长讨说法。县长被老百姓逼得焦头烂额只好把责任推给守备队,而桥本刚刚上任,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拿出死皮赖脸的杀手锏说煤矿已经没啦,煤票作废。
老百姓家里有的人家实际上是舍不得烧煤的,一般人家都是用柴火烧饭,可是那些大户人家和饭店、铁匠铺、染房等等这些用煤的也挺多。一听煤票作废,有的人只好到小煤窑去买,有的人开始买柴,而有那些胆量大的到了晚上拿着簸箕笤帚赶上驴车到南山煤矿废址去偷拉剩下的煤。
煤矿大爆炸后高高的煤堆并没有完全被炸没,只是被炸的四下摊开了,那些厚一些的煤堆已经被日本人重新用汽车拉走了,剩下那些石头缝里或者和尘土碎石混在一起的就不要了。
韩满囤因为给日本人打工具,也算是和日本人说上话的,他征求了桥本同意后,叫上杜家人套上马车到南山煤矿拉了几十吨连石头带土的煤。
而那些和日本人说不上话的,只能趁晚上去偷。桥本为了捞外快,打着抓抗联的名义抓这些晚上偷偷清理煤场的人,每个人交十块大洋才放人,就这样捞了不少外快。
煤矿的煤被老百姓清理得干干净净了,桥本的外快也捞不到了,只好把贪婪的目光盯向其它地方。
接到山口司令的命令后,桥本只好打起精神组织人马开始搜捕石家人。
藏在玉米地的石家人整日提心吊胆等待着杜爷的消息,为了不引起人怀疑,长工们先到别的地方去干活,这块地的玉米始终没有采收。
又熬了一星期,杜小瑞终于下来了。他放下带来的食物赶紧说最重要的事。
“石伯,我大娘的照片放大后太模糊,怎么也不好弄,后来找了一个和她相貌差不多的人,请她拍了一张才交给矢野朝羽。”
“矢野朝羽没发现什么吧?”石老爷问。
小瑞笑了:“他没见过你们,不会发现破绽的,这个小鬼子挺有意思,上回他坐我的车回去的,明明死了七个日本人,他不光无所谓的样子,反而一路上和我聊天,看起来挺高兴的,要和我交朋友,呵呵。”
短短几天,石榴的脸便消瘦的不成样了,经过这码事后她变得不爱说话,吃饭也很少,一米七的个子看起来还不到九十斤。
她满脸忧郁的望着杜小瑞:“他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小瑞说:“因为我给他搞到两百块钱,还有,他每办一个良民证都比别人多收两根金条,而且是我爹主动送给他的,他说我爹是他见过最好的中国人。”
石老爷一声苦笑:“我们被自己国家的叛徒所害,却需要日本的叛徒帮助,多么滑稽。”
杜小瑞说:“我哥曾经说要清除汉奸,发展日奸,所以,我肯定要和他搞好关系,不就是用钱收买吗?这也算另类抗日。”
他接着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日本人到现在没有贴出抓捕的告示来,现在画像抓人已经太落后了,再说他们也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想画也画不出来,现在布告都需要贴照片,我哥把你们家所有照片都塞给我拿走了,他们手里没有一张你们的照片,矢野朝羽根本不知道他给办的良民证就是他那天搜捕的逃犯。”
石榴说:“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杜小瑞说:“应该也快,你们先住到杨家去,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是杨大凤娘家的远房亲戚,一家人从关内山东来的,良民证一办下来,我马上接你们离开,有人带你们先离开中国,我们随后就到。”
石太太的病虽然已经痊愈,但是精神一直不好,她眼窝深陷坐在草铺上叹着气说:“我们欠杜家的情太多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还上?日本人撤走后,树全回沙吉浩特的时候来看我们,你石伯让树全拿着银票,下人的棺材钱和给他们家里的钱,一大摊事情下来花的不是一个小钱,可是树全说什么也不拿,说是塔斯哈上次回来已经把钱给他了,到现在我这心里一直……”
杜小瑞对石太太说:“大娘,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哥有的是钱,再说,石俊哥不畏生死杀鬼子为了谁?他替我们这些人卖命,我们替他做点儿事不是应该的吗?”
见大家静静看着他不说话,杜小瑞说:“你们什么也别多想,安静等消息,一定会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石榴张了几次嘴,欲言又止。
杜小瑞知道她想说什么,他说:“你想问塔斯哈哥哥什么时候来是不是?”
石榴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噗嗦嗦掉了下来:“嗯!”她哽咽着点点头。
杜小瑞过去伸手替她擦了一把眼泪说:“我哥他连我这样的讨厌鬼都不会抛弃,他那么喜欢你,会抛弃你吗?他这次没来是因为回山里了。”
石榴抽泣着说:“如果良民证办下来了,我们走之前他还没有出山,我该怎么办?”
“不会!我们说好的,把你们先安全送走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他很快就会返回来。”杜小瑞说。
话不啰嗦,石家在杨家住了一个月后的一天,塔斯哈和杜小瑞来了,他们接上石家三口坐火车离开,到了省城火车站,一身高档毛料风度翩翩的诸葛斌坐在长椅上正优哉游哉等着他们
送走石家人后,老张回了一趟沙吉浩特,按照石老爷的嘱咐把石家的屋子规整了一下租出去了。
说是租,实际上就和白住一样,一年象征性的给一块钱租金就行,目的是让人看着院子,不要让日本人祸害了。
石老爷相信他们迟早会回来的,没想到他这一走,再没有踏进过这个家门。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一晃几个月又过去了,第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杜宅大院里举行了低调却豪华的婚礼,担心惊动日本人,所有宴席用度在婚礼前几天趁着节日幌子就陆陆续续买回来了,杜宅大门紧闭,外人一律不许进来,那些卖肉卖鱼的也只听说是杜家外甥在办喜事,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其实,今天办喜事的是马小飞和雪儿,马家已经没什么人了,为了不牵连两位太太的娘家人,也就没有通知他们,所有参加婚礼的都是杜家上上下下。
婚礼虽然不敢大张旗鼓,但是婚房却布置的富丽堂皇,马小飞和雪儿双双给老夫人磕了头,给杜爷磕头认了义父。
儿子的喜事冲淡了马彪心中的悲伤,因为矢野朝羽随部队到关内执行任务,他的良民证搁浅了,他只能暂时在杜宅住下来耐心等待矢野朝羽回来给弄下假良民证来。
这天雪儿忙完家里的活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觉得可能饿了,便想着到厨房吃点东西。
厨房里,山花儿和果儿、四儿在一群丫鬟簇拥下正在用一根烧得通红的捅火棍烫一个猪头上的毛,随着滋滋的声响,一股股带着燎毛味的白烟从猪头上升起,一会儿功夫,这种味道便弥漫了整个厨房空间。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雪儿还没进门,一闻到这股燎毛味便扶着墙狂呕起来,她不停地干呕,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停的干呕着。
大家都以为她饿了,老张赶紧派人到门口买一些吃的回来,但是她一吃就吐,而且比刚才还厉害。
正当大家准备把她送医院时,马彪来了,他把着急的抓耳挠腮的马小飞叫到一边说:“你俩能行吗?”他瞟了一眼儿子的命根。
马小飞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望向雪儿,他不敢相信的望着她
他可是只剩一个球了,这一个球的命中率如此高吗?
几个钟头后,大家忐忑不安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老院长 ,十几双眼睛就像盯着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法官一样。
马小飞一把拉住他的手用急切的眼神看着他,老院长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孩子的满月酒记得通知我。”
马小飞愣了一下,随后他仰头大哭起来
人常说“得意忘形”,马彪也一样,一听马家有后了,一激动居然忘了他现在还是逃犯,他满脸荡漾着笑容把老院长送出大门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能在外面露面。杜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出大门,他怎么就忘了呢。看到街边的商贩们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这才猛地清醒过来转身进去紧闭大门
大车店的庞掌柜慢悠悠走到烧饼铺前眯着眼睛和掌柜说:“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头有异常?刚才那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烧饼掌柜说:“没什么异常呀?他家大门不是一直那样吗?你什么时候见杜宅大门敞开过?”
庞掌柜说:“你没发现杜家的两位少爷不见了?”
烧饼掌柜正在琢磨,旁边卖甜饼的也凑过来说:“杜家人的确邪乎,前几个月他家不是办喜事了吗?你们看看,大门上连个喜字也不贴,神神秘秘的。”
烧饼掌柜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杜家办完喜事过了几天我忘了,好像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他家买了我五十个烧饼,我还看见苦龙芽到烧鸡铺买了一大袋烧鸡,最少二十只。虽然他们平时也买烧鸡吃,却从来没见他们一下买那么多,尤其是烧饼,一下买那么多就像要出远门似的。”
庞掌柜说:“自从吉田一郎死了后,也看不见日本人登门了,他们家原来那些长工后生突然一下消失了,还有那个石管家也换成了张管家,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烧饼铺掌柜说:“有什么奇怪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么大的杜宅换几个伙计再正常不过,吉田一郎虽然死了,可那个疯子还在,杜家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这几个掌柜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全然不顾过来过去的人也会驻足偷听。
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长袍马褂看起来像是文化人的男人买了两个甜饼,他愤怒的说:“全城老百姓都吃不上细粮,粗粮也要定量分配,杜家却能吃香喝辣,不就是有日本人给他们撑腰吗?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和这伙卖国求荣的汉奸算账。”
听他这样说,大车店的庞掌柜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气,倒是烧饼铺掌柜不高兴了:“你这话可不对,人家怎么就卖国求荣了?这国家岂是一个小老百姓能卖得了的?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说话这么随便,好大的帽子轻易就给人家扣上了,你说这话得拿出真凭实据来。”
“我当然有真凭实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