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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铁矿的位置在一个比较宽的深沟里,之所以说是深沟,其实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沟底,因为两边的大山延绵不断,把大山中间的这片区域显得像一条大沟。
日本人没进来以前,这大沟里种满了庄稼,甚至还有几个挖矿石的工人搭建的简易屋子。自从日本人霸占了硫铁矿后,周边几个由外地挖矿工人自发形成的自然村被日本人强行赶跑了,村民们流离失所无处可去,只好向远处迁移。
有几户硫铁矿家属因为在此搭建的屋子比较其他人家要宽大舒服,男人们在硫铁矿挖矿石挣钱,女人和孩子就在屋子周边开荒种地,一家人虽然辛苦倒也能生活下去,所以几户人家联合起来坚决不离开。
日本人表面看起来没有再驱赶他们,没想到有一天夜里,这里突发大火,几个由松木搭建的屋子全部起火,当屋里面的人嘶喊着想要跑出来时,屋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屋外的把手被日本人用铁丝牢牢拴住了,一共五户人家,二十三口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清理干净硫铁矿周边的村庄后,日本人便封锁了这条南北走向的大道,住在山里面的村民想要出山只好重新绕路,渐渐的这里的村民越来越少,几个自然村最后只剩下离硫铁矿有十几公里的南汇村。
南汇村的村民以为村庄远离硫铁矿,村民们进出大山也不路过这里,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们低估了日本人骨子里的凶残
由于常年挖掘,这里形成了大型洼地,洼地东面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大山,一条南北走向可以供车马通行的土路依山而建,北面则是一片蛮荒的开阔地。一圈铁丝网围墙顺着西面山坡把建在东西两面坡中间坐东朝西的几个厂房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大大的c形围栏。
咖啡色的铁矿石和灰黄相间的硫铁石就像一座座小山堆放在诺大的场地,此刻这里却成了屠杀与被屠杀的血色世界。
一大一小两辆车扬着高高的灰尘一路疾驶到了硫铁矿,他们从南面过来却要绕到北面,从北面的大门进去就看见堆满各种矿石的场地上尸横遍野,几十具尸体叠压着以各种姿势倒伏在血地上
坑坑洼洼铺满碎石的场地上、停在轨道上的矿车旁、场地边缘的铁丝网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血尸体,一眼望去到处是鲜血。
这些骨瘦嶙峋的尸体一个个怒目圆睁,有的被打穿了脸颊,有的胸口几处血洞,有的嘴里灌满鲜血,有的手里拿着拳头大的石头,他们一个个死相惨烈,死不瞑目。
场地中央一块低洼处汇集了不同方向流过来的血水,形成一滩大大的血坑,血坑里的血水此刻依然在扩大着
佐佐木下车后,架在矿洞正前方的机枪仍然在冲着矿洞方向哒哒哒往外喷着火焰,子弹像密集的暴雨打在那些已经倒地的尸体上,有两个士兵举着刺刀捅刺着中了枪却还没有死去的人,两个腿部中弹却依然顽强往前爬的中年人被士兵捅了几刀终于一动不动了,直到佐佐木扬起武士刀厉声高喊:“停止射击!”机枪声才戛然而止。
佐佐木惊恐的看着这骇人的情景,他盯住一个刚刚跑过来身材短粗,满脸坑洼皮肤却油光锃亮的日本小军官说:“广田大尉,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报告队长,硫铁矿已经枯竭,这些懒惰的支那猪不愿意转移到沙吉浩特南山煤矿,他们发起暴动,杀害了4名优秀的士兵,我不得不镇压他们。”
佐佐木向前走了两步,脸黑的可怕:“既然你可以自己处理,为什么给山口司令打电话说劳工暴动?我看到的却是你在屠杀劳工!”
广田明显迟疑了一下说:“暴动发生在矿洞里面,他们在矿洞里杀死了两个士兵,属下第一时间报告给队长您,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他们开始疯狂的攻击,又杀了两个士兵,属下觉得事态严重,这才给山口司令打了电话,山口司令下令全部杀死他们。”
广田毕恭毕敬向佐佐木汇报,那张黑黄的脸上竟然泛着油光,鼻子底下一小撮方块胡子随着他的讲话上下跳动着。
“有必要全部杀死吗?你不知道南山煤矿劳工严重短缺吗?浪费了这么多劳工,你简直混蛋!”
看着惨绝人寰的景象,佐佐木想的不是人性的残忍,不是生命的无辜,不是血的震撼,而是可惜失去几十个可以干活的劳工。慕容良的心脏炸裂般的震惊,他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如果说红岭湾狼灾让他觉得像是人间灾难的话,那么眼前看到的就是人间地狱。
他的脑袋嗡嗡响,眼睛里除了血红的颜色再也看不到任何颜色,他的脸煞白,嘴唇由于气愤变的灰青。他不由自主握紧的拳头无法松开,为了掩饰真实的内心,他把双手插在绿军裤宽大的裤兜里,双拳紧紧地按压在自己的双腿两侧。
他不在乎佐佐木看他的眼光,他是人,不是冷血动物,他受够了!他放任自己沿着场地慢慢看着血泊中的这几十具尸体。这几十具尸体有老有小,即便是青壮年却也一个个骨瘦如柴,他们一个个倒伏在自己的血液中,张着嘴巴好像在向天嘶喊
魔鬼!畜生!他想杀人,想杀死这些日本畜生,消灭这些该下地狱的刽子手。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都没有大声呐喊的勇气,他只能嘴唇发麻心脏痉挛的站在那里独自愤怒。
佐佐木看了慕容良一眼,他毫不怀疑慕容良此刻装着愤怒,因为慕容良从来没有掩饰过对那些被枪毙的普通老百姓的同情。但是,他并不打算辞退他,与其换来一个表里不一的翻译,反倒是慕容良的真情流露更让人放心。
一股带着腥臭的风刮过,佐佐木皱着眉头紧紧捂住了鼻子 。一个士兵跑过来请佐佐木接电话,佐佐木扭头看了一眼慕容良,跟着士兵向办公室走去。
这股浓烈的腥风吹进慕容良的鼻孔里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弯腰跑到草丛边呕吐起来。刚直起腰,突然他发现前面一大簇草丛旁边的石头后露出两双惊慌失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