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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正要分辩,却听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先不说皇城内不许纵马,就连东西两京城内,都不许纵马大街,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是要造反不成?
两人停下争吵,侧目看去,只见一队四五十人各骑着马自宜辉门向东奔来。好在这些人都光着头,手里也没兵器,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待这群骑士到了近处,却见为首的光头青年浓眉如墨,棱角分明,端端是英俊相貌。其身材魁梧,又昂首扩胸,着一身紫色蜀锦袈裟,上面八宝刺绣金光粼粼,脖挂一串上好的羊脂玉珠,显然是一个高僧大德。
只是其身后的马背上还挂着一只翻白眼的獐子,却有些另类。
二武见状,忙赶上前去,齐道:“拜见薛师。”
说完,一人执辔勒马,一人屈身托臂将和尚扶下马来。
原来这和尚便是大名鼎鼎的薛怀义,乃武后的外语老师。
“薛师这是超度去了?怎么不带着咱们?”
薛怀义面色一黯,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自嘲道:“你们政务繁忙,哪有我这么多空闲功夫?”
武三思献出谄笑,道:“薛师智炬高明,辞峰迥秀,开如来之秘藏,释我辈之迷津,宣扬妙用,深种福田,又岂愿理会俗务?”
薛怀义听到“深种福田”,只觉裆下一热,便嘻嘻哈哈道:“说的也是。今日要给陛下开讲梵经,改日咱们一起喝酒。”说着便招了招手,带着十来个小和尚,大摇大摆进了长乐门。
目送薛怀义进了宫后,武承嗣登上自家马车,刚坐下,却见武三思也跟了上来,只皱眉道:“你自有车子,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武三思拱手赔起不是:“昨日确实是小弟的错,还请大兄责罚。但今日朝堂上,我之所以摇头,明明是想告诉大兄别否定吐蕃之请。”
“你”
想想人家确实只是摇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武承嗣一时气结。
“大兄是不是以为陛下特将朝会选在武成殿,就是暗示她想拒绝和亲,与吐蕃开战?”
之前武承嗣揣摩武后心意,确有这方面考量。其见武三思分析的对,便沉默不语,等待对方解释。
谁料武三思并未解释,却又问了起来:“大兄是不是以为陛下所图之大,要以女子之身登至尊之位,就不能示女子柔弱,手段凌厉要更逾男子也?故以为陛下想要展现强硬,拒绝和亲?”
再次被对方猜中了心思,武承嗣则更闷了。
武三思心中窃笑,竟又开口问道:“大兄查了那么多文档,可知为何三十年来我朝不断对外用兵,从不妥协,而同是陛下主政,现在却不愿了?”
武承嗣被问得烦躁起来,只瞪起眼,道:“你愿讲便讲,不讲就下车去!”
“大兄只猜到了其一,却没猜到其二。如今大事在即,不久便要改天换日,而李氏宗亲蠢蠢欲动,大有楚人不服周之态。
陛下雄才伟略,高瞻远瞩。欲举大事,必先安内。同意吐蕃之请,实乃收拳蓄势,力图求稳也。
又如大兄所思量,陛下欲以女身居至尊之位,就不可示人柔弱。武成殿多论兵事,今日朝会讨论吐蕃之请,也是陛下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迷惑众人,掩饰妥协之意。
最后同意吐蕃之请,也只是陛下从谏如流罢了!若要人背负软弱罪名,那也得是由臣下背负!”
“原来如此!”听兄弟这么一通解说,武承嗣已是汗涔涔。其掐起大腿,懊恼道:“差点坏了陛下大事!知之误我!”
“知之?”
“右补阙乔知之!前些日子新拜入我门下。今日所奏,都是他谋划的。等下衙回家得讨伐他一顿。”
武三思无奈笑道:“虽差了点火候,也不算平庸之辈了。”
只是当武承嗣晚上到家后,刚想批一顿乔知之,却被其递上来的一张纸条吸引住了:
“今日有人投递了一张纸进府。武相可知陈枫是谁?”
“陈枫?是河北平疫副使,神皇赐婚的那个?”
“不错。也是挑起今日唐吐之争的始作俑者!”
“好小子!有出息!他现在哪?”
“听说被京兆府以滋事斗殴之罪关在了监牢里。”
“你修书一封,交给刘延嗣,就说是我说的,关上几天,意思一下就放出来。”
“武相,这信中说这小子另外还干了一件事---护送庶人李重润回房陵!”
“好小子!原来是他!”
前一句好小子,有夸赞之意,而后一声好小子,却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