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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也是一愣,只觉得后来这两人的有点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但见这三人都是亲近之意,便回礼笑道:“三位看着都比小弟年长,小弟不敢目中无人,在此拜见三位兄长。”
薛敏左右瞅了一瞅,见无人注意,便笑道:“陈兄护送太孙回到庐陵之事,为我等敬仰,就凭这忠义二字,称你一声陈兄,我等心甘情愿。”
陈枫心里咯噔一声:“数年前护送废太孙李重润一事,极为机密,所知者一个巴掌也数得过来,现在怎么被这三个不相识的人知道了?”
其便摆摆手,回道:“没有的事,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小弟哪有那等机缘。”
叫韦台宁的则笑道:“常人听了,或以为是道听途说,咱们三个却是相信的。”随后又上前压低了声音:“终南隐士步足道是咱们的朋友。他说的,能有假?”
一听说是步足道将此事传开,陈枫后脊背发凉,但面上还是露出笑容,装作调侃:“你们竟认识他,这人胆子可大了,敢和匦使院的人打起来,不仅打得他们屁滚尿流,过后还啥事没有,可见他背后一定有大靠山。”
韦台宁脸色一变,连连干笑:“也说不上朋友,只是认识而已。”
陈枫不想沾惹是非,又不知对方底细,不愿与他们发生干戈,正要告辞,却被薛敏发现其手中的生员牌。
只见薛敏道:“没想到陈兄还是国子监的生员,咱们三个都是率性堂的,看来咱们以后要多亲近亲近。”
陈枫回道:“小弟乃正业堂的,资质愚钝,看到那些经书脑袋就疼的不得了,只不过想镀镀金,混个结业,到时好讨一份差事而已。”
薛敏拍了拍陈枫肩膀,笑道:“那更要亲近了,即便凭兄弟如此大才,太学结业,就算通过吏部铨选,也不可能给你授予你入流的官,而一旦是流外出身,将来最高升到四品。但咱们兄弟里,哪家没有点人脉,到时给你举荐个县令,岂不是易如反掌?”
唐代选官,科举是来源之一,但远远满足不了需求,制科一年一考,每次只录取二三十个进士,这么点人数根本不够用的。
所以大唐官员更多来源门荫和举荐。门荫是父祖辈有在朝廷里当高官的,讲究出身门第。而举荐则是凭才气名声,被朝廷官员推举做官。
若能以不到二十的年龄当上一县父母,是相当了不起的。要知道即便是考中了进士,也大多是授个八九品的无具体职事的低阶官职。
譬如说写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其考中进士后,才拜了正九品下的麟台正字,即便到后来升几级官,也只升到正八品的右拾遗。
当然关于这哥们的故事,以后再讲。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陈枫听出这是他们的招揽之意,但对步足道宣传自己护送废太孙一事的动机实在不放心。
听这人的意思,步足道与这几人有关联,其便决定先保持距离,于是笑道:“几位兄长爱护之心,陈某不胜感激,但小弟只愿做个陶朱公,并无心仕途。”
说完其躬身行礼,以示感谢。
薛敏见自己的亲近之意被对方委婉拒绝,也不恼怒:“来日方长,陈老弟即便投身经营之道,也不能嫌朋友多不是?咱们是年轻人,又不是老道学,总有些共同喜好,改日咱们要小聚一番。”
陈枫点头称是,便与三人告辞。
待其离去,韦台宁却变了副脸色:“怎么感觉这家伙有点面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此人之言引起裴修杰的注意,只听其道:“我也有此感觉,却怎么也想不出在何时何地曾见过这家伙。”
韦台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摆摆手,问道:“大概是此人相貌平凡,长了一副大众脸所致。不管了,你们说这小子到底是哪边的人?”
裴修杰思考一番,随即接话道:“这家伙千里护送废太孙,按说是李党,却又献策武氏平疫,甘作武氏爪牙,为其摇旗呐喊,到最后却啥好处也没捞到,听说连进太学都是求王弘化走的后门。”
薛敏则道:“所以咱们才更要招揽,观其行,此人不仅献计平疫,还拉拢了一大帮子人跟着升官发财,光这长安上下官员,包括这国子监,有几人不念着他的好?可见其心计之深。就算他是武氏的人,也可正好趁着他立功无赏而心生怨念之机,设法拉拢过来。”
裴修杰则点头道:“正该如此,听说温度计也是他制作出来的,若能把其中秘法套取出来,将来日进斗金,那咱们的势力岂不是突飞猛进?”
薛敏摆摆手,回道:“不急一时,先拉拢再说,若不能如愿,再做其他打算。总之有两个把柄握在手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左右跑不掉。”
而陈枫出了国子监大门,见石强灰头土脸蹲在墙根边,便问道:“怎么?被他们欺负了?”
原来国子监不让生员的书童奴仆进去,所以在外面等着不少人,他们三五成群在一一起炫耀各自小主人的辉煌艳史,只觉与有荣焉。唯独石强却孤零零一个人,明显是被人排挤了。
石强见陈枫这么早就出来了,不由奇道:“这么早就出来了?现在可才巳时两刻(上午九点半左右)”
陈枫回头看了看国子监的门匾,撇嘴道:“放假!”
“放什么假?还得一旬才到八月半。”石强掰指算了算,满是不解。
按规定,除了几个大的节假日之外,大唐官员正常每十日休息一天,国子监的同样如此,毕竟那些老师也要休假。
石强见陈枫上学从进去到出来,总共不到半个时辰,显然有不好。
陈枫不愿揪着自己学业差的事情不放,便扯过对方问道:“两年多前在房陵时,见过的终南隐士步足道,你还记得么?”
石强想了想,回道:“这人的身手虽没亲眼见过,但肯定是有一身武功的,他保护庐陵王而与知匦使起了冲突,肯定就不是那头的人,而当时他不断套取你的身份,可见也是有心机的。”
见有些话,石强说的隐晦,陈枫点了点头:“之前协助裴同光负责万年县平疫,曾在平康坊见到过他,你说他为何对外宣扬我护送废太孙一事?他也知道这对我并不一定是好事。”
不管是废帝还是废太孙,哪怕是获罪的大臣,正常人能和他们保持距离,没有落井下石,都算有良心的。
而陈枫偏偏千里迢迢护送废太孙,这是自找麻烦,在别人看来,其就是铁了心的保皇党死忠份子。
在如今这种武氏独大,还有意代唐的政治氛围下,保皇党大张旗鼓的话,显然是很危险的。既然如此,同为保皇党的步足道为何如此行事?这样明摆着是置陈枫于不必要的险地之中。
石强也想不通为何,只好皱起眉头回道:“管他呢,他既然知道对你不好,还这样去做,那就是居心不良。”
陈枫对此事倒没有太大担心,但总归不想让自己莫名惹祸上身,毕竟现在那些御史台还有知匦院的人,都在借办案以图晋升呢。
只见陈枫点点头,回道:“兵来将挡,此事若传开来,我自有过墙梯。”又抬头看了看太阳,道:“走,去西市牙行雇个老妈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