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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呵呵做笑:“不反对,那就是支持。这种时候,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我料,晚间时候,玄德公将从新野直趋樊城观望事端变化。汉水之南,不应再生冲突了。”
“是,我荆州太平安乐之局面来之不易,希望黑校尉能见好就收。我文聘虽不才,亦有为主公效死之心。”
文聘说罢,低头解下腰侧悬挂的宝剑,上前双手递给吕布,仰着头恳切说:“谢太史公不杀之恩。”
他很清楚,刚才随时可能会被对方错手杀死。
就如黑熊说的那样,汉水南岸不应该再爆发军事冲突。
一场冲突可以解释为平叛,再爆发冲突,实在是很难安抚士民。
信念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一旦崩塌,襄阳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跟乱世中的各地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刚才,‘太史文恭’真将他杀了,那他就白死了。
比起荆襄万姓的安乐,他文聘的这条命,目前不值一提。
吕布伸手接住文聘的剑,还拔出半截装模作样看了看,悬挂到蹀躞腰带上,自有多余的武装皮带。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文聘遗憾之余,依旧是景仰不已。
直到目送战车离去,左右军吏卫士凑上来时,文聘才站立不稳晃了晃,低声:“快为我卸甲!”
军吏好奇围在一起,几个亲兵一起就帮文聘拆下鎏金明光铠,明光铠下还有一层贴身鎏银锁子甲。
锁子甲下又是武装衣,文聘配合之下,亲兵们直接脱掉了文聘上衣,就见他粗壮双臂布满血丝,通红一片。
刚才强撑着横矛遮挡,震的他双臂表皮下毛细血管爆裂,也可能是肌纤维断裂。
此刻一众军吏俱是惊骇不已,一人庆幸说:“这位太史文恭的确留手了,若是以戟刃劈斩矛杆,恐怕……”
是的,文聘被勾下马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没拿戟刃劈斩矛杆,没能发挥出兵器的沉重优势7。
黑熊重新返回临时营地,照例先去河边看伤员收治情况。
李封就在烈日下收治伤兵,李封自己的小道士学徒,还有博望坡俘虏的太平道道士三十几个人一起忙碌。
青州兵则驱使俘虏搬运双方伤兵,同时又用缴获的矛戟、旗杆、布帛在旁边搭建帷幕、凉棚,以安置伤兵。
黑熊没有上前打搅,现在李封很忙,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只是又给李封这里补充大约两竹篮桃子后,黑熊就与甘宁汇合。
甘宁蹲在檀溪边上清洗脖子血渍,千余名俘虏被驱使,正在下游不远处搬运石块,企图筑坝蓄水。
太缺水了,筑坝后,周围七八千人才能够用。
黑熊也拘水洗脸,就说:“青州兵立功颇大,每个俘虏我准备拿一匹布赎回。”
财物已经不是问题了,甘宁也在为这个问题感到棘手。
起兵之前,就做了最坏打算,那就是刘表提前做了准备。
哪怕事前知道刘表做了准备,甘宁也会执意打。
这么多年受的郁气,总得算个总账。
可真没想到,刘表会安排蔡瑁与己方决战。
现在抓住的是蔡氏部曲,不是蔡瑁一个人的部曲。
诸蔡强盛,蔡瑁只是其中领头的。
换言之,现在诸蔡里的许多人已经被生擒。
哪怕是出于人道方面的考虑,准许诸蔡赎身……那也意味着,对方的财产、奴仆等等之类,都能合情合理落到己方手里。
这种时候,谁查抄诸蔡的家产,就是查抄己方的金库。
得到诸蔡的部分财产,谁还在乎荆州每月扶持的那点粮食?
有钱,什么样的粮食买不到?
哪怕刘表禁运封锁汉水,只有钱给到位,有的是人卖粮!
新的矛盾就在那里,而是否引爆的主动权却不在己方手里。
甘宁则有些怅然若失,却对黑熊说:“渠帅,自我斩下蔡瑁首级时,对老贼的恨意已没了大半。若老贼执意要吞诸蔡家资,渠帅可是要力争到底?”
“兴霸的意思是退让一步?”
“我是不想打了,想早些抽身,为渠帅去攻武关道。只是如今退一步,老贼只会步步紧逼,压迫渠帅,直到退无可退。”
甘宁语气里有些抑郁:“老贼奸滑,此刻当有打碎荆襄繁华之心,否则势必遭受算计。他养着蔡瑁,图谋的就是今日这般。”
随即甘宁敛容,正色看黑熊:“渠帅白手创业,还有什么好失去的?此时万不可退让,最坏不过打烂这荆州,解除无数人的桎梏。”
顿了顿,立刻说:“今日必须讨个说法,老贼若是执意要吞诸蔡家资,那今日的俘虏,明日必然是渠帅麾下健儿!”
“千万不可交割俘虏,就是去关中,也要带上他们。”
“有这些根深蒂固的荆州精锐,荆州方面自不敢得罪渠帅。”
这批俘虏,就是未来的带路党、还乡团。
黑熊听着不觉得奇怪,只怪这场战斗是己方独力打完的。
如果刘琦、伊籍、王威这五千多人也参与进来,那就不需要这么头疼了。
到那时候,彼此军中都抓了诸蔡俘虏,对于保护诸蔡的合法财产必然有着共同立场。
保住诸蔡的资产,诸蔡才能赎人。
而现在,只有己方有重大利益牵扯,跟刘琦一伙人出现了偏差。
所以必须做好再打一场的准备,你做了这个准备,刘表父子才能真正尊重你的利益诉求。
真到那一步,如甘宁所说,现在俘虏,就是下一战的冲锋勇士。
蔡家经营荆州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力量?
也会有其他力量汇合过来,到那时候局面将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