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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高兴过后却是深深的愧疚自责,想到张小卒都已经十七岁了,他非但没有尽一天父亲的责任,甚至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觉得没脸见张小卒,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张小卒的质问,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和黄道女、万清秋二人去帝都找张小卒。
但是张小卒的出现让他万念俱灰的心重新焕发了光彩,让他一味选择逃避的思想开始一点点面对现实。
所以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把他这一生都回想了一遍,然后他发现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老父亲老母亲都已经是百岁高龄,却还在为他犯下的错误奔波操劳,甚至可能要拼上性命,可他竟像个巨婴一样躲在年迈的父母背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操劳和付出。
他愧对父母,愧对儿子,甚至愧对悉心照顾了他十几年的张全和珍珠。
另外,他还愧对一个女人,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嫁做他人?
怀着满心的愧疚,他艰难地鼓起勇气,想要力所能及地去弥补这一切。
这样的念头似重生的火苗一般,在他心里一经燃起便再难扑灭。
此时此刻,他迫切地想要去到帝都,想要见到儿子,想知道儿子生得什么模样,是长得像他多一点,还是像孩子他娘多一点?
咚咚咚!
一串敲门声打断了张光耀的思绪。
敲门声不是很大,瞬间就淹没在风雪的呼啸声里。
张光耀望着院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刚刚他正在出神。
张全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珍珠正在灶房里熬药,他二人都没有听见。
咚咚咚!
片刻后敲门声再次响起,跟着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在家吗?”
张光耀这次听清楚了,立刻应声道:“在家呢,来了。”
因为他常年不出门,并且除了老爷子老太太偶尔会派人来送个东西传个话什么的,再无其他人过来,所以他这院子的院门基本每天都是栓着的。
“爷,风大雪大,您快回屋去,奴婢去开。”珍珠听见叫门声从灶房里出来,见张光耀顶着风雪要去开门,连忙让他回屋。
“你忙你的,我去开。”张光耀冲珍珠摆了摆手,并加快脚步朝院门走去。
珍珠见状不禁愣神,因为在此之前张光耀每每听见敲门声都会近乎恐惧地躲进屋里,可现在他竟然主动抢着去开门,这让珍珠感到惊讶。
短暂的愣神过后,珍珠不由地勾起嘴角露出开心的微笑,她觉得自家主子的心病真的要解开了,亦或许……已经解开了。
张光耀走到门前,眼睛里划过一抹恐慌。
正如珍珠想的那样,他这十多年一直在逃避,排斥并害怕见到陌生人,所以每当听到敲门声他都会躲进房间里。
现在他想做出改变,勇敢面对,不再逃避,但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并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
所以面对门外的敲门人,他心里仍条件性地想要躲避。
不过他只犹豫了片刻,就硬着头皮哗楞一声拉开门栓,然后一鼓作气打开院门。
吱呀——
伴随着陈旧的门轴发出略微刺耳的摩擦声,大门缓缓打开。
呼——
疾风夹着大雪涌了进来,扑打在张光耀的脸上,同时门口一个穿着墨绿色锦衣的年轻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你找谁?”
张光耀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微微皱眉,露出思索的表情,因为他觉得这年轻人面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您好。”年轻人先是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表情略显拘谨地说道:“我找张光耀张大爷。”
“你是谁?找他作甚?”张光耀问道。
“我叫张小卒,是他遗失在外的孩儿。”张小卒紧张地答道。
他本想让爷爷陪他来的,可爷爷说他在会让他父亲拘束,不如他一个人来,或许他父亲看到他,心里积压的情感爆发宣泄出来,心病就好了。
于是张小卒就硬着头皮由张府的一个仆人领着来了。
可那仆人显然得到了张屠夫的叮嘱,刚把张小卒送到门口转身就走,留下张小卒独自一人在风雪中紧张忐忑。
“我……我……我……”
张光耀想说他就是张光耀,可是连张三次口也没说出来,因为他喉咙里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张小卒看着面熟了,因为张小卒的眼睛和嘴巴生得和沈文君太像了。
然后眼泪不争气地从他眼眶里涌了出来。
原来……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为父亲,错失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您……您就是……家父?”张小卒看见张光耀的激动反应,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有了答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