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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看见流连,眼中险些冒出火来,勉强让坐。流连有点儿心虚,斜签着身子把半个屁股放在椅子上,陪着笑问坐在冯夫人旁边的狗少儿,“大少爷,忙什么呢!”
狗少儿抬起来头来,呆滞如木的双眼中闪出一丝亮光,“柳姐姐,你说我爹是不是当了县令还是我爹?”
流连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小子只是陷入了哲思,便笑咪咪道:“是啊,别说县令了,就是当了尚书,也还是你的爹爹啊!”
“可是自古至今的尚书那么多,我爹算哪一个呢?”狗少儿喃喃道,满脸的迷茫。流连暗暗松了一口气,“自然算是做了阿宝爹爹的那一个呀!别的尚书是别人的爹!阿宝,你看你爹爹做爹做得十分出色,让你引以为傲,你也要努力做一个好儿子,让你爹以你为傲才好!”不管怎么说,劝孩子学好儿总不至于出差错。
“鸾姐姐,那我得做多大官才行啊?我连字也写不好……”
“嗳,兄弟,你说错了!谁都是一步步来的。别你看你姐夫考了个案首,想当年他还尿过炕呢!你爹爹也是多年苦读才有今日的扬眉吐气,不信你问你爹去!”
林珩横了流连一眼。
旁边的林夫人也看出巧儿来,便抚了狗少儿的头道:“儿啊,你爹当年为读书是很吃苦的,三更灯火五更鸡,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信你问问林姐夫,每天读几个时辰书!”
林珩淡淡笑道:“我每天读六个时辰书!兄弟你这样的,基础本就差,禀赋又不是十分好,怕是每天要读七个时辰才能赶上!”
“对对对!”流连忙点头附和,“你的功课落的太多了,不在背地里用功不成!”
傻小子不服气道:“别人都在玩,没人用功学的!”
“傻孩子,那些人一辈子都是当仆役的,读不读书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就算是仆役,识字的能做账房先生,不仅挣钱多,东家也得高看一眼,娶媳妇也能挑个俊的!”冯夫人道。
“母亲,有人不识字也过得很好,还会逮蛐蛐呢!”冯夫人无语了,转头看向流连。
林珩淡淡哂道:“他多大,你多大?你现在也学会逮蛐蛐了,到他那个年纪你肯定会的更多!这还不能说明识字比不识字更好吗?”
狗少儿若有所思,林珩又给他加了一把火,“你爹爹从小用功,现在是一个好爹,等你有了儿子却没个功名,怎么当一个好爹呢?怎么面对你的儿子呢?怎么劝你儿子读书呢?我家庶弟,跟你一样的身份,才八岁,过了节就要去梧桐书院读书了!”
“那不一样,你们的爹死了,就算不得县令的儿子了,才要跟穷人一样吃苦的!”狗少儿不服气地反驳。林珩抬手制止了欲开口的冯夫人,“可我爹爹活着时,我兄弟是县令儿子啊,五岁开始识字,其实他还有我这个嫡兄呢,比你更有理由偷懒,可他不肯,定要自己挣个功名!你又没有兄长,日后依赖谁去?难道你爹爹是让不相干的下人管家里的事吗?好兄弟,你母亲心慈面软,舍不得逼你用功,你却不可因此荒废!”
“林姐夫,先生好凶,我学不会他就打手板,……”
“那是先生太笨,不会教!”林珩斩钉截铁道,“只有不会教的先生,哪有教不会学生,连因材施教都不懂,要他做甚,换一个!这世上的好先生车载斗量!”
冯夫人忙附和道:“对对对,你爹正留心给你寻访好先生呢!决不能委屈我的乖宝儿!”说着话转头向流连道:“绣鸾,今天有好大的河螃蟹,一起尝尝。亲戚间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从打你三嫂出嫁后,我这屋里空落落的,今天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你三嫂从京里捎信来,一心儿只惦记你呢!”说着冯夫人用帕子搌了搌眼角,让人带了狗少儿下去洗脸。
流连曾听冯梅音提起过,她是在上房屋里长大的,最受冯夫人宠爱,看来不假。
林珩淡淡地道:“冯夫人,少爷身边的下人得换一换了,岂能任由下人引逗他玩物丧志?”
冯夫人叹了口气,“道理都懂,可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儿,哪里舍得拘紧他呢!”
“不如让宝儿兄弟多跟冯老爷亲近亲近,功课之余,学些世故人情也好。”冯夫人的眼亮了一下,这个宝儿的娘十分受宠,这么多年,竟能霸住这唯一的儿子不撒手。
“林公子所言有理,其实我也知道这男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只是狠不心来……”
“当娘的总是一片慈母心肠,生怕孩子吃一点儿苦,其实大可不必,难道伯父还会苛待宝儿吗?”流连笑着说道,冯夫人也用帕孑捂了嘴呵呵地笑,林珩和流连对视一眼,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黄昏时分,冯县令便服来访,喝了一杯茶,盛赞几句,然后请老太爷荐个西席。
老太爷给他推荐了一个昔日同窗,束修虽高了些,教学实在是把好手,正经学问之外,猫猫狗狗花花草草虫虫鸟鸟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宝儿惊为天人,引为知己,敬仰之情如东海流水般滔滔不绝,学问有了长进不说,接人待物谈吐应对居然跟个人似的。冯夫人派人送了两匹花色素雅的妆花缎子尺头,县令派人送过二斤好茶叶,还常请老太爷过府闲谈,甚至还点评了几句流连所画的平面图,老太爷顺口请县令给题个匾,县令推辞了几句也应了。
一天的云彩散了,工程又开始了,蒋姨娘管后勤,快乐地忙碌着。林夫人穿了新的褙子很满意,木鱼敲得更有力了;林珩和琰哥儿穿了新的缎袍也很开心;老太爷虽然嫌弃新袍子颜色太浅,料子扎人,花色庸俗,但也很给脸地穿上了,甚至还穿着去走亲访友,然后很开心地拿了一个荷青的提花缎尺头给流连,要她给自己和珊姐儿各做一身儿,流连险些晕过去。这些天,她连二门儿也没出过,厨房也没进过,每天只在老太爷的书房里的大案上裁剪缝缀,老太爷在旁边儿喝茶闲谈,林珩在老太爷的卧室用功苦读。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岁月静好,别人求之不得,流连欲哭无泪。好容易做完针线营生,老太爷让她给抄个东西,流连怀疑其中有诈,因为老头儿眼根本不花,写几个字比流连切葱花还简单,果然老狐狸语重心长告诫流连一定要把字练出来,还给她定下了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