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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相互甩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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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关陇兵败,导致长安局势骤变,原本岌岌可危的东宫彻底站稳脚跟,占尽优势的关陇却陷入被动。尤其是连番兵败,主力军队折损严重,目前看似兵力依旧压着东宫,但是兵员素质却天壤之别。

稍有不慎,覆亡的就是关陇门阀。

此等情况之下,绝非是谁红后白牙道一句“我来负责”就可以的,攸关关陇门阀数百年之传承,阖家上下无数条性命,你拿什么来负这个责?

长孙无忌面对一双双灼灼目光,哂笑一声,缓缓道:“若当真走到那一步,吾将自裁以谢天下,可保诸位安枕无忧。”

一言既出,厅内皆静。

一直以来,长孙无忌予人的印象始终是“老谋深算”“城府深沉”,最是懂得避重就轻、趋利避害,轻易不肯涉足险地。眼下却能够说出“自裁以谢天下”这等狠话,可见当下局势对其心性之打击极为严重。

当然,若是当真局势走到那一步,纵然他长孙无忌意欲明哲保身亦是不能。此番兵变导致半座长安城化为废墟,皇城遍地瓦砾、太极宫损毁大半,人员伤亡更是不计其数。一旦兵败,给于此次兵变之定性必然是“谋逆叛乱”,即便百废待兴之下太子不会牵连甚广,但首要之“逆贼”必须予以严惩。

关陇门阀之中,能够担得起这个“首要之逆贼”的,舍长孙无忌其谁?

所以到了那一天,生死已经不是长孙无忌自己能够掌控,这个罪责只能他来背……

不过关陇各家只是要一个承诺即可,既然长孙无忌能够慨然表态,便算是稳定了各家的心思。担负责任的人已经有了,接下来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长孙无忌自戕以担负责任,

若是能赢,自然皆大欢喜。

宇文士及喟然道:“辅机说的哪里话?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关陇同气连枝、俱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纵然辅机你心存仁义,一身当之,吾等又岂能坐视不理、心安理得?自当同心协力,一起应对。”

贺兰淹颔首附和:“郢国公此言在理,有福同享,有难自然同当,赵国公想要做关陇的英雄,咱们可不答应。”

“呵……”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心中毫无半分感动。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一个个的话里话外认定了是老子“心存仁义,一身当之”,为了做一个“关陇的英雄”而勇于担责,他日若步上绝路亦是老子自己心甘情愿,与你们这些背信弃义、自私自利之辈毫无干系……

想美事。

他的这声冷笑好似鞭子一般抽在厅内诸人脸上,虽然早已修炼得脸皮厚如城墙,可说到底长孙无忌绸缪起事并非为了一家一姓,如若事成,收益的将会是整个关陇门阀,所以倒也不愿当真有那一天将长孙无忌推出去抵罪。

宇文士及干咳一声,道:“眼下局势不妙,以房俊之脾性,很有可能乘胜追击,大举兴兵来犯。此时应当尽快重启和谈,即便一时半会儿谈不成什么,也能以此拖住房俊的脚步,给咱们留出充裕的时间稳定军心、重整军队。”

独孤览道:“房俊那棒槌鲁莽得狠,只怕东宫那些文官还拿捏不住他,固然开启和谈,也很难将右屯卫予以约束。还是应当尽快收拢军队,重新整编,无论是战是和,才能战局主动。”

之前便是和谈进行当中,东内苑忽然爆出关陇偷袭右屯卫营地之消息,而后房俊便悍然开战,致使和谈被迫终止。事后关陇全军上下尽皆彻查,结果自然是无中生有,当日并不曾有军队偷袭东内苑。

那厮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根本不将正在进行的和谈放在眼中,东宫一众文官诸如萧瑀、岑文本等大佬也难以将其压制,更何况眼下东宫那边主持和谈的乃是侍中刘洎?

以前,刘洎名义上与房俊为盟友,实则依附于房俊,指望他能够约束房俊,实在是没什么可能……

令狐德棻颔首:“此言甚是,只不过诸位却忽略了一件事,上次房俊突袭通化门外咱们的军队也好,平素里房俊一再抵触和谈也罢,其中太子殿下却始终不曾予以训斥责罚……太子殿下到底是否愿意和谈?”

他首次在关陇内部提出这个问题,以往这的确是被大家忽略的,只当作是太子对房俊之宠信纵容,但是现在细细思之,恐怕非是如此简单。

心情极度不爽的长孙无忌也被吸引,蹙眉沉思片刻,摇头道:“按理说,太子必然是应该支持和谈的。毕竟直至眼下,依旧是咱们占据优势,又有天下门阀襄助,实力依旧碾压东宫军队。若此战继续,东宫的胜算不足三成,以储君之位、东宫之生死来赌这三成,殊为不智。诸位别忘了,潼关那边还有一个李积立场不明、虎视眈眈……唯有尽快促成和谈,消弭这场战事,储君之位才能稳如泰山,否则储位不保、东宫倾覆,岂非自寻死路?”

他想不出任何太子不愿和谈之理由。

的确,若是和谈达成,对于太子之威望有极大之损害,帝国正朔却不得不与“叛军”委曲求全,签署城下之盟,天下百姓难免议论纷纷,青史之上更要沦为笑柄。

然而威望固然重要,可总得保证人活下来吧?

但是他这番出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毕竟就算太子再是宠信房俊,再是对其言听计从,可是在这等攸关生死的大事上总不能依旧纵容房俊恣意妄为吧?

可若是太子本身不赞同和谈,又不符合逻辑……

宇文士及揉了揉额头,道:“且先不管太子到底怎么想,尽快推动和谈才是首要,毕竟无论太子的轻响如何,东宫属官是极力赞同和谈的。”

兵谏至今,东宫六率与右屯卫可谓闪耀全场、功勋赫赫,将一众东宫文官衬托得黯然无光,这已经损害到东宫文官的切身利益,如何能忍?所以右屯卫打得越狠、越顺,文官们便愈是要尽快促成和谈,以此制衡右屯卫、东宫六率之地位功勋。

太子即便不想和谈,也已经无法阻止东宫文官,除非他只靠着军队过日子……

“那就劳烦仁人兄了,一切拜托。”

长孙无忌语气诚挚,经此一战,算是彻底打垮了他心中的野心与憧憬,废黜东宫、另立太子之事已经不敢想,只想着尽快平息这场兵谏,朝堂之上恢复如初,再慢慢谋划。

毕竟眼下之局势走向,已然不可预测,不能将阖族性命连带着关陇门阀一同推向未知之深渊……

宇文士及慨然道:“辅机放心,吾在朝堂之上厮混多年,文不成武不就,幸赖诸位担待庇护,心中惭愧。也就这等调和斡旋之事尚能出一把力,自然不遗余力,纵粉身碎骨亦要极力促成。”

长孙无忌摆摆手,神情温煦:“仁人兄何必说这等话?咱们关陇门阀同气连枝,自祖宗起便相互团结、携手奋进,从不曾藏着自私自利之心思,这才有了今时今日之辉煌显赫。你我皆乃关陇子弟,得祖宗余荫庇佑,只需问心无愧即可。”

令狐德棻、独孤览等人亦是连连颔首,齐声称善。

不久之前还相互甩锅,恨不能在对方背腰狠狠的扎一刀,一转眼的功夫,又惺惺相惜、情真意挚。最难的是大家的转换都极其自然,腾挪之间不见丝毫刻板之痕迹,浑若天成,妙至毫巅……

诸人围坐一处,就和谈之重启、如何展开、以及试探东宫之底线进行了细致的讨论。当然,和谈注定是一个比较繁杂、漫长的过程,首要之务,还是如何约束右屯卫,使之不至于无视和谈之进行而悍然出兵突袭。

正在这是,外头有书吏快步而入,禀报道:“启禀赵国公,英国公派人前来,说是有要事求见。”

厅内瞬间一静,落针可闻。

就连素来城府深沉的长孙无忌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是要最终摊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