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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晋一心中骇然,这位骆前辈竟然以一己之力,力战八名江湖上的顶尖人物,这是何等的实力和气魄?他对这位前辈愈加钦佩,又听白灵说骆钦已然驾鹤西游,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惋惜与悲苦的情绪来。
“骆前辈大仁大义,前后两次出手,都是心系天下苍生所为,可最终却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杨晋一心中轻叹,只是当年正魔大战起由,骆前辈出手干预等事情,其中的是非曲直,自己一概不知,故也不能评说孰对孰错,只是对骆前辈受伤不治一事,大生惋惜之心。知道自己正教前辈参与伤到了骆前辈,他心中有点发虚,目光小心翼翼地望向他的道侣白灵。
微风渐强,吹得屋外长街上的树木簌簌作响,落叶萧萧,寒意愈浓,伴随着一阵阵湿润的气息,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两人沉默许久,杨晋一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见对方沉浸在过去,样子有些失神落魄,当下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不敢作任何打搅。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灵终是抬起头来,眼框里虽是泪光莹莹,但表情却已舒缓许多,她捧着八玄,淡淡一笑,道:“骆郎仙逝前要我为他的长箫寻一位合适的主人,他说这八玄是他师父传授给他的法宝,乃是这世间最顶尖法宝之一,据他所说,八玄由真龙犄角所制,非常人不能驱使。”
杨晋一听说长箫是真龙犄角所制,心中暗暗纳罕,暗想若真是真龙犄角,这东西岂不就是仙器?
白灵忽然将八玄递出,对他道:“你过来试试。”
杨晋一一愣,愕然道:“我?我……我恐怕不行……”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还是起身走过去,恭恭敬敬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八玄。
八玄较之师伯剑要轻许多,长二尺五寸,外表看似黄竹,手感却似骨如玉,温凉舒适,只是外形朴素,一点儿也瞧不出它会是仙器。
白灵教了他吹奏时的简单手法,他大致将孔洞按住,嘴中吹气,便听八玄发出一阵沉闷的呜响声,眼前一亮,又尝试着多吹了两下,仍是发出一阵阵呜呜响。
他将八玄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将八玄递还给对方,不想白灵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含笑看着他,盯着他的双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身体里的东西,剑宗里只怕还没有人知道吧?”
杨晋一听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茫然,不解道:“我身体的东西?”
白灵盯了他半晌,知他不是在说谎,当下移开自己的目光,似是在自言自语,道:“若是他们知道你身怀异宝,怎会让你独自一人下山来?”说完,摇头一笑。
“异宝?”
杨晋一心中更加困惑。
白灵问他过去几年修行期间,可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杨晋一将信将疑,把自己多年修为不进,某日却突然连跨数个境界的事情说了,还说了一些自己认为有些古怪的事情,包括自己眼中射出金光一事。
白灵听完后说道:“那异宝好似一粒埋在你丹田的种子,你每日修炼所得的灵气精华,就成为了它的养料,当这养料足够多,时间足够长,种子便也生根发芽。依目前情况来看,那枚异宝已基本被你炼化,要不了两年,就是我也不能感应到了。至于你眼中射出金光,多半是这异宝的灵技。”
杨晋一听说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都是因为异宝所起,困惑道:“可是我师伯说我这些都是正常情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再说……再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异宝……”
白灵与他道:“你上剑宗之后,自然没见过异宝。不过在此之前,你一定见过或者接触过异宝。中原上最后一次出现异宝,就是十年前川州仙愁山中出现的那枚醉仙神参,除此之外,倒再没听说过其他什么地方出现过异宝。你是中原土生土长,我推测你身上的异宝,八成就是十年前出世的那枚醉仙神参。”
杨晋一直听得脑中嗡嗡作响,且听着对方继续分析,发现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身体里似乎确实是有东西。他忽然想起镖局被卖,爹娘远走他乡这些事,脑中很自然地就将异宝和这些事情联系在了一起,暗道:“如果当真是因为这异宝,爹娘又何必抛下自己离开?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要去齐厄州?我又怎么会睡一觉醒来就变高变大?”
一时半会儿疑惑重重,眉头不禁深深凝起。
“道长那日将我从地下挖出来,我怎么会被人埋在地下?又是谁将我埋在地下?”他越想,眉头挤得越紧,“难道我被埋在地下,也是因为体内异宝的原因?”
过去他从来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过,直至今日白灵道出他身体的秘密,才让他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且当他将自己所有事情和异宝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忽然发现每件事的发生,都因为异宝的出现而变得合理起来。他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方向错了,这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要寻找爹娘,岂不是大海捞针?难道爹娘一定是去齐厄州?他们不会去其他地方吗?难道他们会继续开镖局,而不是布坊,酒楼,茶馆?自己如此盲目去寻,最终只有无功而返,不如追根溯源,从源头开始彻查,说不定就能知道爹娘的具体方向。
“对,先去藤原城!”
心中如此一想,眼神立时变得坚定起来。
“你身怀异宝,料想这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人能看端倪,日后行走江湖时,倒也无需担心。只是人心叵测,异宝又牵扯甚广,你决计不能与旁人述说,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另外,异宝的灵技切莫频繁使用,万一被人认出这是异宝灵技,只会给你招来更多烦恼。”
杨晋一对白灵的关心感激万分,重重点头答应,后者又道:“你这次下山,山中长辈可作了嘱咐?”
杨晋一犹豫一阵,道:“在下师伯曾叮嘱我不可与旁人相告真实姓名。”他对白灵长施一礼,语气中歉意十足,“晚辈真名杨晋一,是沧州藤原城人。先前晚辈并非诚心相欺,只是师伯他老人家说外面的人诡计多端,尤其是魔教人,让我要多加提防。”
白灵微微一笑,道:“那你为何要与我讲真话?”
“我……”杨晋一顿了一顿,继续道:“我想……白前辈并不是坏人。”
白灵叹息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往后再遇见其他人,切莫要这般实诚。魔教人也好,正教人也罢,纷争打斗,到头来也不过为了一己私利。要论天底下最大公无私之人,我想也唯有骆郎一人。”
杨晋一只道白灵爱屋及乌,所以关于骆前辈的一切,在白灵眼中都是最好的,也难免会有偏颇。她说正教魔教一般无二,自己不敢认同,却也不好出言辩驳,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放在心上。
“骆郎仙去时,托我给八玄寻一位主人。百余年前,我行遍天下,却没能寻到一个合适的人。现如今,总算让我遇见了你。”
“我?”
杨晋一有些受宠若惊。
“不错。骆郎与你一样,同样身负异宝。”
说完这句话,白灵心中的一件大事算是彻底放下。
一百余年前,她逾山跨海,奔南走北,风尘仆仆,只为完成骆钦遗愿——给八玄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她曾去过南疆,结果在那里游历数年也一无所获;她也去过东海,但东海三氏知道她的来意,竟然莫名其妙地设计围攻她;后来她赶赴北方万年雪域,却没想在那里被困住,数载脱身不得;最凶险莫过于七十多年前去的西海秘境,她被里面的家伙打得身负重伤,差点丧了命……好在历尽了千辛万苦,兜兜转转一大圈,让她在这片中原腹地,遇见了条件俱佳的杨晋一。
杨晋一惊讶不已,暗想:“骆前辈天赋异禀,又加上炼化过异宝,实力通天。自己天资固然不如他,但好在也身怀异宝,只要努力修行,总是勤能补拙。日后不敢说能达到骆前辈的高度,但至少在剑宗里能出人头地,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地位,多半就总能配得上师姐了。”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八玄,“咱们剑宗有了这仙器,师父一定会同意我和师姐在一起了。刘师兄说,一件好的兵刃法宝,比得上千军万马,八玄又是仙器,何止是千军万马?我又有异宝护体,难道还比不得云山门的丘师兄吗?”想到此,心中生起一股傲气。
这时候,只听白灵道:“下雨了。”杨晋一抬起头,下一刻,豆大的雨珠稀稀拉拉地从天而降。
不出片刻,雨水越落越密,好似被人从天上倾覆泼将下来一般,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白灵纤手一挥,一道淡淡地光幕将二人罩在下方,雨点撞在光幕上激起细微地涟漪,杨晋一何时见过这种手段?看着眼前如球般的光幕,怔怔地出了神。
“这八玄只有身怀异宝之人,才能使出它应有的威力。你身怀异宝,秉性也不错,算是它最好的归宿。骆郎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我将八玄交给了你,多半也能放心了。只可惜他驾鹤之前,没有与我传授功法口诀,不然我尽可将他的玄功妙法授之与你,你也能受用终身。”说完这些话,她站起身,踱步走出了光幕,立于半空之中,对杨晋一道:“我住在尧光州东面的九葳山上,日后你遇到困难,尽可上山来找我。”
“前辈,你要走了吗?”
白灵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次出来,本是为了寻八玄,但天意如此,让我碰到你,总算是一举两得。自从骆郎过世,我为了给八玄寻一个归宿,四处奔波,现下完成他的遗愿,也了了自己的心愿,往后就长居九葳山,再也不踏足江湖。倒是你,往后行走江湖,切要记住提防旁人,不可像今日这般,轻易相信陌生人。”
杨晋一感激不已,捧着八玄,对半空中的白灵躬身长揖,恭敬道:“晚辈谨听教诲。”
白灵颔首作别,黑暗中,她那洁白的背影像是一轮明月,无比耀眼,只听她关切的声音继续从远处传入杨晋一的耳中,道:“八玄可作救人的利器,也能是杀人的暗箭,你尚且年幼,往后做人行事,切记沉着冷静。江湖上人心险恶,正邪界线模糊,还需仔细甄辩,万不可盲目决断。这世间,你所理解的正,或许并非如你所想;你所看到的恶,未必真的就是恶……”
一席话久久回荡在杨晋一耳畔,他虽然还不太能理解,但仍是高声回道:“晚辈一定铭记于心,不负前辈所望。”再抬起头去看,远处空中,哪里还有她白灵的影子?
“他妈的,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叫什么叫?”
身下客房中,其中一间房里传出一个男子不满地叫骂声。
杨晋一脖子一缩,连忙噤声,紧紧握住八玄,伸手一碰身遭的光幕,光幕“啵”得一声破开,大雨立时灌下,他伸手挡雨,一个箭步跳下屋顶,回到了自己屋子中去。
第二日一早,大雨转小,云层也不如昨晚那般厚沉。
盘坐在床的杨晋一缓缓地睁开了眼,这几日他虽在赶路,但宗门功课不曾一日落下,每日勤练不缀,未敢偷懒。
自从得知自己身怀异宝,他的心情一直就很激动,按照白灵前辈所言,天地间的异宝,数百年难出一枚,自己也不知走了什么样的大运,竟然就将异宝纳为己有,还莫名其妙的给炼化了,且这异宝究竟如何进来自己身体,他至今都不知晓,唯一能搞清楚这些事情的办法,就是先回藤原城一趟。只有回了藤原城,他才能弄清楚自己家中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那盘置下自家镖局的“克”姓富贾必然知道一些内幕,再不然,镖局附近的邻居总能知道一些情况,总之,自己去藤原城,方向就一定不会有差错。
他跳下床,眼中精光大绽,经过大半夜的调息运气,只觉体内真气充沛已极,当下握住八玄,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檐廊上,看了眼头顶阴沉的天空,当下御剑直飞上天,径直北上,往沧州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