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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表哥钟良在仙宫大门前被处决以来,钟秋没有一天停止对他的思念,她幻想过无数次表哥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可唯独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相见。
在见到钟良的那一刻,钟秋抬手就是一朵炽热的火苗——无论对方是谁,用她朝思暮想的表哥的形象出来招摇撞骗,在她这里都是死刑立即执行。钟秋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抹黑表哥在她心中的形象,不管对手是谁,立即抹杀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就算现在自己因为不能暴露鬼气、只能用人类身体使用法术,但那并不妨碍她释放自己的愤怒。
可那朵火焰却在即将烧到钟良灵体的时候盛开成了一朵莲花——对方明明是鬼魂,使用的却是仙术?!
眼看着自己的法术被破解,钟秋并没在意,她立即摘下了腰上的一件挂饰,随手扔在旁边的地上。挂饰在接触地面的刹那间开始疯长,直到长成一棵怪异的鬼树。
“大姐啊,现在是白天,咱就不能晚上叫我出来么?”鬼树“望酆都”明显还没睡醒,刚一出来就开始抱怨,只是下一刻,它不得不集中精神在周围布下层层鬼阵——
因为它的主子,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身体。
望酆都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能让主人以鬼魂的样貌出现面对的,必定不是寻常的对手。
古老鬼术的藤条缠满了整座工厂的废墟,浓重的鬼气惊得附近山区的鸟兽且飞且逃——现在可不是在意什么影响的时候了,要是自己不全力以赴,定然压不住鬼魔灵的强大气息。
鬼魔灵的本体出现的那一刻瞬间黑袍加身,领口和袖口喷出的大灾炎遮蔽了她的面貌,工厂废墟范围内的空气立刻变得沉重无比,无数的老鼠蚊虫从废墟的缝隙中挣扎逃出,没跑几步就抽搐几下倒地而亡。
钟秋已经找回两块圣石碎片中封印的灵体,她的力量已经不是刚刚从司马钰那里出来时候的程度了。在鬼魔灵和大灾炎的恐怖威压之下,望酆都的鬼阵之内只剩下了唯一的法则——
生灵勿近。
在看到钟秋现在样子的时候,钟良轻轻叹了口气——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时幽什么都不对自己说了。也不怪那孩子的,现如今的情况,她或许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吧。
这两千四百年来,他听过了许多鬼魔灵的传说,只是唯独没想到,那个曾经行走于三界的恐惧,居然就是自己最亲爱的表妹。
罢了,真是造化弄人。
眼看着鬼魔灵带着毁灭的气息慢慢走近,钟良没有逃走,只是慢慢将自己的灵体凝聚了一部分的实体,再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接着摆出了一个架势。
随后,他开始舞起了这根木棍。说实话,他的动作有些搞笑,那些动作与其说是某种剑法,倒不如说是像跳舞一样,观赏性有余,攻击性完全没有。如果用在实战中的话,可能唯一的杀伤力就是让对手笑岔气。
旁边的鬼树望酆都已经看傻了——它家主子是不是憋得时间太久,脑袋憋出毛病来了?就这种对手,还用得着冒着被三界发现的危险、以鬼魔灵的面貌出现?
根本用不上鬼魔灵,就这耍剑的选手,自己一根藤条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可这套剑法对别人可能只有搞笑的作用,对钟秋来说,却是杀伤力十足——她慢慢落在地上,领口和袖口中的不祥之火几乎立刻就熄灭了。
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钟良将整套剑法打完,短暂的沉默之后,钟秋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抬起袖子慢慢掩住了嘴巴,与此同时,两行清泪从倒在一边的身体的眼角慢慢流下。
钟秋的记忆瞬间飞回了两千五百年前,眼中出现了往日的幻影。
在仙界的老树之下,一对仙人正在舞剑。男仙教得很认真,女仙学得却一塌糊涂,不过男仙却没有丝毫厌烦,一遍一遍演示着自己的剑法,耐心地纠正女仙的动作。
日复一日,女仙没有丝毫长进,男仙也没有丝毫厌倦,他温良的性格和对女仙的喜爱,让这种哪怕是枯燥到极点的教学,也变成了两仙之间珍贵的相处时光。
男仙知道,女仙喜欢舞刀弄剑,但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天赋,倒是她的仙法进步飞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和男仙分庭抗礼。
女仙也知道自己的“剑法”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当她学习的时候,两仙都是在无人踏足的后院悄悄练习的。只有在时家的大小姐来到钟府以后,才在对方的阵阵嘲笑声中,让女仙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块练武的料。
当钟秋在看到钟良使用的这套剑法的时候,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全三界知道自己耍得如此难看的只有时幽和钟良,时幽现在正在工厂废墟的外面,那么眼前的灵体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表哥。”时隔两千五百年,钟秋再次叫出了这个称呼。她的灵纹轻轻颤抖着,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小秋,藏起来,鬼气漏出去了。”钟良扔掉了手中的木棍,他左右看了看,因为表妹的情绪波动,鬼树望酆都的藤条都在猛烈地颤抖——这棵吊儿郎当的不正经鬼树已经快要压不住鬼魔灵的气息了。
“嗯……”钟秋点了点头,飘回了自己的身体里——她对表哥的话从来都没有抗拒,在身体上面的封印再次生效的时候,望酆都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如果它会呼吸的话。
“大姐,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眼看着自己的主子如此顺从,估计是真的碰到熟人了吧,望酆都是能躺平就绝不出去工作的懒散性格,既然用不到它了,那它当然要申请回去继续睡觉。
“守着。”钟秋没有把鬼术变回挂饰,而是让它在原地待命,“不要让外人来打扰我,虫子也不行。”
“好好好遵命遵命遵命……”望酆都一边嘟嘟囔囔地收起了鬼阵和藤条,一边释放出淡淡的鬼气驱赶着夏天生命力旺盛的蚊虫。它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就是个杂役的命,专门给主子干杂活儿的。
吩咐完鬼树,钟秋走到了钟良的身边,现在已经确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表哥,她已经不需要再设任何防备了。
钟良拉起了钟秋的手,两人走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像往常一样依偎在一起。只是此时,他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两边都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问对方——
钟良想要知道为什么钟秋就是鬼魔灵,钟秋想要知道为什么早已魂飞魄散的钟良会在这里出现。过了很久,他们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陷入了沉默。忽然,钟良轻轻笑了出来,温和的表情一如两千五百年前钟家的那位不世的才子一般,让人会不自觉地喜欢他。
“你先吧。”钟良一如既往地做着倾听者,在钟府的时候,他也经常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倾听着心爱表妹的烦恼。
“……嗯。”钟秋的袖子早已被自己的眼泪湿透了,她断断续续地讲着两千四百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从钟家被抹除仙籍贬到凡间,到每一个钟家人死去,再到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自己也死于她亲手立起来的、女儿钟情的墓碑之前。
然后就是鬼界迷茫寻找女儿鬼魂的二十年,最终绝望跃入地狱的第十九层,再醒来的时候,她就拥有了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怪异而不祥的火焰,大灾炎。
从那时起,她便以鬼魔灵的身份行走于三界,也有了不少追随者。最开始她只是想回到仙界、找到诬陷钟家的罪魁祸首,可没想到三界给她的阻碍让她不得不变成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女魔头。直到最后,心生厌倦的鬼魔灵独自走进了七圣为她准备的大封印术,被封禁于表哥钟良打算拿来拯救人界的白羽圣石之中。
钟良一如既往地静静听着,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拉着钟秋的手,让表妹感觉自己仍旧在聆听。直到故事来到结尾,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错过。”
“表哥,难道当时你没死?”钟秋已经不在乎什么仇恨了,现在的她只想待在表哥的身边——什么仙界的仇恨,什么百鬼众,什么七圣的约定,全都见鬼去吧。
在表哥钟良的面前,那些全都是平静水面上的波纹而已,令她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怎么可能,仙界的断头台斩仙斩鬼,只要身处三界之中,无人能逃脱断头台的刀锋。”钟良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不过一缕残魂而已,靠着对你最后的执念才勉强支撑下来。如果没有遇到宋道长的话,恐怕我们永远都不会见面了。”
“宋道长?哪个宋道长?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钟秋心中感激着表哥口中的“宋道长”,她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
“他就是……算了,接下来的事,我带你去见他,让他和你说比较好。毕竟在以残魂的身份逃离仙界、直到遇到宋道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记忆都处于混乱的状态,他会将遇到我之后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