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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小茴得了空,便去如蔓的药铺找她讲话,见她正忙活,便在一旁帮忙。一边说着青楼里的趣事儿,一边帮着她研磨药材之类,倒也聊得开心。
过了一会儿,小药铺里急冲冲的闯进了一个年轻后生,未等如蔓询问,来人倒先开口了:“小茴姑娘,你可让我好找!”
小茴闻声,又细细看了来人,讶异道:“竟是你?你怎的又回来了?”
原是小茴的旧相识,如蔓便也不问了,于是在一旁默默打量着这位年轻后生。这后生大概二十五岁上下,虽有些瘦弱,但身姿挺拔,长得也甚是英俊,又有些书卷气。
“小茴姑娘,如今我已金榜题名,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成了翰林学士。今日回来,便是兑现我曾经的诺言的。”后生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然小茴有些黯然,并未开口说话。
后生并未察觉到小茴的伤感,仍是滔滔不绝说道:“得知我已高中,我便马不停蹄赶来扬州,然我到风月阁时,说出随云姑娘的名字,却无一人知晓,都只说风月阁并无此人,无奈我只能询问楼中之人你的下落,然她们亦不知你去了哪里,最后还是一端茶的丫头告诉我,你在这药铺里,我这才赶了过来。我想,虽楼中之人不告诉我随云姑娘的下落。但你身为随云姑娘的贴身丫头,定然是知道的,故而才来寻你。”
小茴听罢,叹了叹气,开口向年轻后生道出了实情:“你来晚了,我们姑娘早在上个月便已病逝了。当年有多风光,后来便有多凄凉,病痛缠身,楼里的人恨不得她早些去了才好,又怎会愿意提起她呢,她们只觉提起楼里一个死去的姑娘,会惹得满身晦气罢了,哪里管她生前如何。”
“原是如此,那日一别,竟是天人永隔了,我终究是来晚了,终究是无法报答她的恩情,兑现自个儿许下的承诺了。”后生惋惜,眼眶泛着泪。
“你不必愧疚,若姑娘还活着,你替她赎身,想来她也是不愿同你走的。她要等的,终究不是你。”小茴安慰道。
后生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道:“我都明白。然她在我走途无路之时接济于我,这落魄时的雪中送炭,实在对我恩情深重,我无以为报,便只想着能将她赎出青楼,给她一个自由之身便是也是好的,无奈如今却是无法报答这份恩情了。”
“若你真有心,便随我去姑娘坟前祭拜一下罢。你如今功成名就,姑娘泉下有知,也会替你高兴的。”小茴收起脸上的伤感之色,微笑道。
“既如此,那便麻烦小茴姑娘带路了。”
于是小茴同如蔓告了别,便带着那位年轻后生离开了。
以往病逝的青楼女子,都是拉到扬州城外乱葬岗匆匆埋了,而随云有个忠心的丫头,小茴不忍自家姑娘死后还要受苦,便花了最后傍身的那点散碎银两,为她买了副棺材,立了个坟包。
年轻后生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上了炷香,又往地上洒了杯酒水,后在坟前烧了些纸,语气哀伤道:“当年姑娘发了善心助我进京,我也在心底暗自许诺,若功成名就,定将姑娘接走,好生待着。不曾想世事无常,如今能来赎你之时,却又天人永隔。唉,我也只能多为姑娘烧些纸钱,还望姑娘在黄泉之下能过得好些,以表心意。今生的大恩无法还清,望来世能够报答罢。”
小茴在一旁听着,也是落了泪。既感动于年轻后生的知恩图报,又伤怀于随云姑娘生前的凄凉处境,若今日来的是那人便好了。
可这终究只是念想罢了,当日随云姑娘帮助这后生,只是因为他很像那人,而她亦是从未想过后生会如何报答她,更未想到年轻后生有朝一日竟真的能金榜题名,回来寻她,为她赎身罢。
祭拜过后,二人便回去了。
“小茴姑娘,可曾想过离开风月阁?”路上年轻后生问道。
“想过。”小茴道,“可也只是想想而已,青楼里的姑娘,向来是身不由己的。”
年轻后生未再搭话,将小茴送回风月阁外,便告辞回客栈了。
他此行一来是为了路过扬州时,为曾帮助自个儿的恩人赎身,接到京州好生待着。二来是为了回越州老家,将父母双亲也接到京州去住。
如今恩人已故,那便只能打道回越州老家了,故而这年轻后生在第二日一早便同小茴告了别。
后生走后,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小茴还是偶尔会在闲时来找如蔓讲话,给她帮忙。
三个月后,这一日小茴同往常一般来找如蔓,然却红着眼眶,许久不说话。
如蔓见状,便打趣道:“哎哟喂,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将我们小茴姑娘欺负了,快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收拾他。”
小茴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说完又笑了笑,眼眶里的泪便也落了下来。
如蔓也觉得她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有些疑惑:“那是?”
“我要走了。”
“去哪儿?”想来是有人为小茴赎身了。
“京州。”
“原是如此,那这是好事。”原是那位年轻后生,如蔓心里的疑惑这才解开了,也为小茴感到高兴。
“运气罢了,都是托了我们姑娘的福。”小茴拿起手帕拭泪,又惋惜起随云姑娘来。
如蔓拉过她的手,安慰道:“若随云姑娘知道了,也会替你高兴的。”
小茴点了点头,看着如蔓,有些不舍。
“何时动身呢?”
“明日一早便走了。”
“那我去送送你。”
“好。”
第二日一早,小茴便在码头上等待如蔓,待如蔓来时,又不舍的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然船很快便要动身了,小茴只好上了船。
如蔓来扬州后,交集最多的便是小茴,如今她要远去京州,自然很是不舍,但如今小茴能离开风月阁,有个好去处,她更是为她高兴。
船缓缓起身,小茴站在甲板上不愿离开,而如蔓亦是站在码头上远远看着,二人相顾无言。
直到船越来越远,那甲板上的小茴这才掏出手帕用劲甩着,好让如蔓能够看清,又用着全身力气张嘴喊着:“如蔓——你要珍重——”
码头上的如蔓闻见,也朝她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后会有期——”
二人皆是泪流满面,凝视着对方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