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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抓刺客——”
屋外传来响动,知潼惊慌的声音传来:“殿下!殿下!”混乱的脚步声里夹杂着开门声,惶恐下的“殿下”变得尖锐。
姜晏乔学过骑马,没学过武。
她一脚把被子踹过去,拿着顺哥哥的剑,用尽力气刺过去:“去死——”
金丝绸缎被褥被刺穿。她的剑穿过去,刺在刺客身上。对方眼眸发狠,长剑刺破被褥,压着被褥刺向她。她猝然感受到异物穿过她身体。
她的剑卡在刺客身上,无法再进一步。刺客的剑贯穿她的胸膛。刺客拔,刺,再拔,再刺。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腥味。她尚且没有喘第二口气,对方已在她身上留下三个洞。
血汩汩流出,浸润她单薄衣衫。绸缎被面贴到她身上,像穿衣落水一样。
痛感全无,好似上天知道她痛苦了一次又一次,实在不舍得让她再如此感知疼痛。
可要是上天真的不舍,为什么不能让她不再面对死亡。
姜晏乔厌恨起了上天。很恨很恨,恨到她自觉恶毒。
门外带来的一阵风让她四肢无力,让她浑身发冷。反而她流出的那些血滚烫,烫得她勾起了唇,直发笑。
泪珠肆无忌惮从脸上滚落,她知道自己在哭,却也笑,笑得无声又相当放肆。
片刻,知潼冲进门。一向来稳重的女官,被门槛办到狠狠摔在地上,头还转向床铺方向,发出破了嗓音的胆战声“殿下——”。
陷入深邃黑暗。
第八次重来。
姜晏乔坐在轿子里,眼内全是轿帘。
她一动不动僵结在轿中。
轿子外有序的脚步声,让她知道自己在出宫路上,还没到上马点。她一直没有把自己重来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把自己遇刺的事说出来。
刚开始重来没说出来一切,是因为她哭得厉害,摸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又怕没证据闹了人。万一她活下来,她往后的日子能天天被人嘲笑。
多来几次后,她已经不会去想被嘲笑的事。
她有机会可以开口和人说,也可以在家人礼上直接告状。
但出事在公主府。她是公主府最大的主子,一切靠她自己难道不更快一些?兴师动众守着,吓得人这次不动手,下回还是会动手。
但后果很明白。她死得依旧很快。
姜晏乔慢慢转着头。沉重的头冠让她转动时如木头傀儡。她对着侧帘,透过侧帘望向外面知潼。
知潼在外间睡,她门口有人值守。
这名刺客可以随意进出她屋子,说明要么他武艺高强,门口的人无声被他杀了,要么有人引开了屋外的人。
他在公主府里一定有帮手,这帮手的地位并不低。说不定那人不是帮手,而是他的主子。那这个人会是谁?整个公主府,或者整个京城,谁一定要她死,死在新婚日?
轿子停下,到达上马点。有人将马牵过来,谢南川上马。
她不开口,谢南川一句话也不说。他按部就班,该是不想闹出一点插曲。
她无声去祭拜了谢家祖宗,无声准备前往公主府。知潼又一次早关切她:“殿下,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姜晏乔盯着知潼,很快侧头看向逐渐西落的太阳。
逼近黄昏,到底还没落下。日光尚且刺眼,让她眼内出现黑色斑斑点点。
知潼的眼睛鼻子嘴,都是她见了十年的。姜晏乔现在竟真的无法分辨出知潼和别人长相的区别。她果然是开始病了吧。病得厉害起来,怕是御医一时无法诊断出来的病。
她们一起长大那么多年,她怎么连知潼都认不出了?
姜晏乔眼内一点点积水。她收回视线,任由眼内出现黑斑:“知潼,陪我坐轿吧。”
知潼在旁躬身:“殿下,这不合适。”
哪有陪同女官和新娘一道坐轿子的?
姜晏乔不理知潼反驳。
她都是要死的人了。合适如何?不合适又如何?她上轿,掀着帘子对低着头的知潼说:“知潼,上轿。”
知潼没动,她低了声音:“知潼,上轿。”
知潼朝着她行礼,随即上轿,落座在她身边,淡然将帘落下。帘子落下时,外头旁人不敢置信看向她们。像她们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轿子重新动起来,知潼拿起她的手,在她手掌心里写字:哪不舒服?
姜晏乔恍神。宫里有很多人,有些话容易被人听去。他们名义上是她宫殿里的人,只是会偷偷告诉母后或者她先生。
所以她和知潼偷偷会有一些小把戏。有纸笔时写小纸条,没纸笔时候写手上。
看,重来那么多次。最先察觉她不对的必然是知潼。一次能发现,两次也能。
姜晏乔反拿过知潼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死”,又用写字的手指点了点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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