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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十年秋,大雨连下2月,洪水决堤,大河泛滥,两岸百姓死伤无数,四处逃难。
恰逢此时,皇上病重,皇太子和众皇子争权夺势,朝堂臣子挟私取权,几相倾轧,置百姓于不顾。
对小陈村的村民来说,朝堂发生的事情离这儿太过遥远了,小陈村村民和往常一样,扛着锄头去地里除草,日出而落,日落而归。
刚过了中秋节,天气是最舒服的时候,这天中午,娇娇在家剥豆子,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娇娇跑过去看,来人手持刀剑,穿着黑色交领长袍公服,是官府的衙役。
“家中人口无论男女,年龄大小,一人2石粮食,三日后交到县衙。”
一个长有络腮胡子的大叔,重复喊着,沿着小陈村转了一圈,保证大部分村民都听到。
“以前孩子都不算,一个大人计一石粮食,怎么今年涨了这么多,老爷您情好,能不能照旧例交粮。”
隔壁的王大伯和衙役讨情,周边的村民都陆续赶来,期切的看向官大人。王大伯继续道:“我家中有四个孩子,一个老娘,我和儿子往死里干活,一年到头存不下多少粮食,这一家人勉强吃半饱,交了粮食以后可咋办。”
衙役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不管,上官让我这样收,有本事你找县令大人求情,没本事就老老实实的交粮,别那么多话,小心挨板子,到时命都没了。”衙役把事情交待清楚,就急忙赶往下一个村子了。
村民聚在一起说了会,当官的衣食不缺,不知百姓种地的难处,便各自散去准备要交的公粮。
娇娇爹娘年年留有存粮,倒是勉强能凑出来8石粮,沈家夫妇二人天黑前早早把粮食装好,等着第二天送往县城。有家贫交不起的人家,把家中鸡鸭一起捎带着,到县城集市卖出去,以银钱代粮也是允许的。
更有家境贫穷的,凑不出来粮,商量着卖儿卖女,卖给地主老爷当小长工,卖给儿子多的家庭做童养媳。
三日后,爹娘回来了,娇娇和哥哥跑到村东口接爹娘,发现阿爹阿娘虽是笑着,却依旧有愁容。
“阿爹,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你和阿娘都不开心呢?”娇娇抱着阿娘的腿仰起脸来问。
“娇娇是个操心的小人呢,大人的事情有阿爹阿娘来办,娇娇好好吃饭,快快长大。”阿娘说完,左手拉着女儿,右手牵着儿子,一起说说笑笑的回家了。
回家途中期间阿娘回头对阿爹悲痛一笑,无人见,阿爹布满细纹的眼角掉了一颗泪,怕被孩子看见,赶紧用衣袖拭去。去县城交过粮税后,村子里面萦绕着一层忧愁,和往日相比,整个村里的笑声都少了好多。
娇娇很是疑惑,问阿爹阿娘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爹阿娘都不告诉她。不告诉她,她也有办法知道。一天娇娇去王大伯家找丫丫玩过家家,期间偷偷问丫丫:“丫丫,你爹娘这几天开心吗?你有没有注意到,村子里的大人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昨天大壮去界山广域网,被他阿爹打了一顿,用这么粗的棍子打的。”
娇娇用手比划了一下棍子的粗细,随后接着讲:“他阿娘也没有护着他,平常他阿爹一拿棍子要打,婶娘就赶紧拦着,有时候婶娘还会因为他阿爹打他的事情和他爹吵架,之前你阿娘还因为这事情去劝过大壮爹娘,不知道这次怎么了。今天早上吃过饭我去看大壮了,被他阿爹打的可惨了,屁股疼的趴到床上起不来。”
丫丫刚7岁,很是胆小,听娇娇说完,一张小脸表现的很是害怕,把脚边过家家的破瓦片收拾一下,急忙站起来说:“我今天不玩了,要先回家,阿娘一会做饭要喊我烧火。”说完扭头就跑回家了。
娇娇去了陈爷爷的院子,陈爷爷和往常一样在晾晒药材,娇娇上前帮忙翻晒。
“爷爷,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阿爹阿娘不告诉我,您知道吗?“娇娇抬头看着爷爷一脸诚恳的问道。
爷爷抚着娇娇的头顶,看着娇娇语重心长道:“是官府在县衙门口贴了告示,大河水泛滥成灾,两岸民不聊生,现在召百姓服徭役,家有两男去其一,四男去其二。施县至大河路途遥远,人走到地方就已经疲惫不堪,白日挖河开道,夜间吃住艰难,去者有十,归者十之一二。娇娇,我知你心思伶俐,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想的较多,可官家张榜让去,不敢不去。“
初始,家里大人瞒着不让孩子知道,时间久了,孩子也都知道家里阿爹,阿爷要出远门。一夜间,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的孩子都少了许多,都似长大了一样,变得乖巧懂事。
娇娇和哥哥也更喜欢依偎在阿爹身前,和阿爹说话。
“阿爹,我长大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偷懒了,我会把咱们家的地里面的杂草锄的干干净净,以后你不在家,阿娘和妹妹也不会饿着。“沈山挺着胸膛给阿爹保证。
沈爹拍了拍儿子瘦弱的肩膀说:“阿爹相信小山,你长大了,知道护着阿娘和妹妹,好好种地,好好吃饭,等阿爹回来,咱们爷俩再比比,能不能长得比阿爹还高。“
纵有千般不舍,该来的总是要来。要去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人要赡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家中妇孺孩童不舍,一路跟着队伍送到了20里外的大陈村,小陈村的爷们和大陈村的老少会合后,一起去往县衙报到。
“在家好好看着孩子,哭什么哭,我是地里干活的还怕出力气,而且这次是有工钱的,一天能给30文,我干几个月就回来了,回来就有钱给孩子买肉吃。”
“孩她娘,以后你多受累,在家等我回来,地里面的活急不来,你和娘慢点干,日头大了就回屋歇着,照顾好家里。”
“他爹,你路上小心,遇到事多远一些,家里你放心,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娘,你和爹在家不要操心,等我挣钱回来,就有钱娶媳妇了,明年儿子就能让你们抱上大孙子。”
“阿爹,我和哥哥,阿娘在家等你回来,在外面要喝烧开的水,不要喝河里面的水。陈爷爷说北边比咱们这边冷,发的工钱别舍不得花,吃饱穿暖,不要让阿娘惦记你。”
去服徭役都是干活的庄稼汉子,离别时的话带着对亲人的留恋。妻孩的不舍,连系着外出男人的心。
男人走了后,村里人员少了许多,平常房前屋后会有大人说笑打趣的声音,如今整个村子空荡荡的。
阿爹不在家,阿娘和之前一样早起做饭,饭后去地里锄草,照顾田里的庄稼。以往都是阿爹和阿娘一起去,娇娇和哥哥去陈爷爷家玩耍。现在娇娇不放心阿娘,娇娇人小干不了多少活,但是陪着阿娘一起去地里可以和阿娘说说话。娇娇知道,阿娘担心阿爹,担心吵醒2个孩子,晚上阿娘坐在床边经常偷偷的哭。沈山自是懂事,背着比他还高的锄头去地里干活。
阿爹走的时候是10月份,官府说是半年就回来了。
在等阿爹回来的日子里,沈山最常说的就是“等阿爹回来后,我要和阿爹比比有没有阿爹高,不知道阿爹会不会记得给我们买糖块,还有给阿娘的糕点。”不仅娇娇和哥哥,阿娘更是盼着阿爹早日回家。
开春了,山里的野桃,杏树,开花了,地里庄稼长势飞快,小陈村每一户人家,都在期盼着外出的亲人快快归来。天气暖和了,村民脱掉厚重冬衣,鸡鸭出笼找食,村子里面说话的声音也多了起来。离外界最近的地方是村东口,现在成了村庄最热闹的地方,每日都有妇人,孩子在这翘首以盼。慢慢的,妇人从地里摘菜做饭,总要在村东头择好在带回家。
桃子,杏子结果了,挂在枝头甚是喜人,妇人的心也按捺不住,从村东头传来的她们欢声大笑的声音,回绕在村子的每个角落。
娇娇之前会跟着阿娘一起去,后来有婶娘打趣娇娇道:“娇娇,你阿爹回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声音可不能睁眼说话,要装睡,那是大猫咪在逮老鼠,看到了小孩偷看就要把你吃掉。”阿娘虽然生了2个孩子,依旧是个脸皮薄的妇人,从那以后阿娘就少让娇娇去村东口。
渐渐的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种的谷子熟了,村里妇人开始互相帮忙收庄稼,东家干完西家干,庄稼收完,新的种子种下去却还没有等到村里爷们回来。
“阿爹走的时候说,山上的杏能吃的时候就会回来了,现在黄杏都掉光了,桃子快吃完了,阿爹怎么还不回来。”沈山带着妹妹,走到界山下的野桃树旁边,一边啃着剩余不多的桃子,一边对妹妹说。
“快了,可能他们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在等等,阿爹他们就会回来了。“
谷子刚收完,官家来人说要交今年的公粮。
“家中人口无论男女,年龄大小,一人2石粮食,三日后交到县衙。”
沈家要交8石,今年地里一共就收10石,剩余2石只够一家三口2个月吃的。衙役走后,村里其他人家都和娇娇家类似家里艰难,唉声叹气,躲在家里骂当官的不管老百姓死活。
这次是阿娘带着沈山跟着村里的人员一起去县衙交公粮,顺便问问官府中人,家里男人咋还没回,三日后阿娘和哥哥从县城回来,阿爹的归期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