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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汛，便是冰层未能化开，导致抬高了水位，出现河水倾灌。
是天灾，古时候有常言道“黄河凌汛，河官无罪。”
但是天灾无法避免，灾后抢救，灾民安置，灾后重建总是要做的，可如今的黄河岸边，被冻死的尸骨都无人去收。
哀鸿遍野，树枝草垛子扎成的破陋“帐篷”里面挤成一堆一堆的百姓，地面用石头堆起一块一块的石头灶。
他们脸上看不到痛苦，更多的是麻木，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一双双浑浊的视线盯着石头底下的火苗。
树不可乱砍滥伐，这些树枝得来不易，因此火苗并不大，能带来的暖意并不多。
虞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景象，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是对死亡与灾难的恐惧，更多的是对官员不作为的愤怒。
这就是封建社会吗？活生生的吃人画面展露在眼前，明明半个时辰前，她还在看似繁华的开封。
虞瓷随着楚将离的车队来到了一处用布匹扎成的帐篷地里，那里有人在熬粥。
车队停下之后，将当天分发的赈济粮食送到，侍从几十人有条不紊开始操作。
显然是已经熟练了，虞瓷估算着大概是发生了快五天。
她挣脱开楚将离的怀抱，将狐肚小乾坤里面装的草药通通倒出来，“这些是驱寒预病的草药，按照比例炖煮茶汤，给他们喝。”
“我看见了不少因为寒冷开始打摆子的人，可以送到帐篷前，我为他们整治。”
“为什么，你是公主，却不能指挥开封府尹来这里赈灾呢？！”虞瓷问出缘由，又闭了口，这事关乎全城治理，想必是和盛京的联络都给断了。
楚将离若是皇子，她身后还有母族势力，和群臣的帮助，但她是一个公主，一个前皇后所生的公主，地位高，却如空中楼阁，无所可依。
皇帝是故意让她来这边的。
虞瓷不再发问，只是开始原地分拣药草，埋头苦干。
楚将离弯下腰来，拿起一株草药问道：“这叫什么？有何作用？”
虞瓷随意看了一眼答道：“板蓝根，清热解火，味微苦，性平……”
“噢。”
虞瓷耳朵一抖，狐肚里拿出来一个药碾子，“你要是无聊，可以将这些拿去磨磨。”
她有伤在身，不能干什么活计，来到这边一是放心不下百姓，而是调派一下自己手中的云霄卫。
但主要的事还是被青玉包揽了过去，前两日吹风是因为在帐外布粥。
当然，还有吸引走开封府尹林书墨的眼光，最好觉得她就是个心地善良无脑公主，好拿捏，好把控。
青玉现在应该已经在搜罗她想要的东西了，楚将离许久未修剪的指甲握紧了手心中，在上面留下月牙印记。
帐内大夫其实不止虞瓷，也有被威逼利诱来的，但大多不敢与官做斗争，听到出城看诊，便称病在家。
周边几处帐篷内零散有七位大夫，姑且能照看过来。
吴玄是重金聘请来的大夫，他家世代行医，走到如今落魄仅剩下草堂一间。
听闻有好心贵人花重金请人出城看诊，他为了生计便来了。
来到此后，看见百姓困苦，不由亦是心生怜悯，和诸位同僚细心看诊，没想到那位贵人又找来一位大夫。
他看见那位贵人住的帐篷被拉了起来，不少侍从带着打着摆子，已经无力回天的病人送到帐篷口，不多时又送走。
实在好奇。
和旁边侍从聊起，才知道原来是西巷子口新开的什么“胡氏医馆”的姐妹，拧了一把热水后，有些不忿。
他会到这荒野之地来，还不是因为生意被人抢了去，那什么胡氏医馆开的药价还不够他们收药的钱，简直是可恶至极！
吴玄念此，心中升起坏点子，将营帐内一些看似重病的百姓直教侍从通通送去给胡氏姐妹。
他！医不了！
看着女流之辈能治几多人。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周围几位有所联系的大夫有样学样，将简单易解决的病症留下，剩下通通送与主帐篷。
若非虞瓷有医术大宝典，非得心力交瘁不可。
她说的口干舌燥，嘴边递过来一杯清茶，狐口舔去，一转头，竟然是楚将离弯腰为她递水。
爪子在地面刨了一下，觉得不好意思，转头又开始看新的病人。
一旁记录药方的侍从手都跟不上来。
楚将离放下杯子后，听出了这些人不少的病例都是重复的，且并不难医治，眼中翻起不悦。
十倍诊金请来的大夫，莫不是真以为她是冤大头了不是？
刚想开口让侍从敲打敲打对方，被虞瓷拦了下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
怎么阻止狐狸赚功德？！
虞瓷尾巴抽了一下楚将离的小腿，力道轻轻的，好像是在撒娇。
下午不知几时几刻，虞瓷看了看多云天气里太阳的角度，估摸着大概五六点，终于能吃饭了。
这楚将离还是挺够意思的，给她准备了三只大肥鸡。
虞瓷吃着吃着，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帐篷外面人都没得吃，自己大鱼大肉，她咬掉了一个鸡腿后道：“把这些鸡肉撕成碎屑，掺进粥里吧。”
狐狸懂事得把鸡一推开，看向楚将离也是跟着喝的米粥，不过两碟反复热的菜肴。
独自走到帐篷口，让侍从继续送人来。
楚将离看着难得从狐口剩下的鸡，眼中细碎柔和的光看向火红的小狐狸，吩咐下去将鸡肉撕碎掺进粥里。
这是狐狸剩下的口粮。
不过等吃的人太多了，煮的粥也太多了，这点肉星子，都不一定能浮起一撇的油脂。
梗火通宵，才能维持体温。
从天上看下来，这一片地区像是排列了许多红色的星星点点，其中最明亮的那一颗在不断移动着。
第二天，虞瓷直接让胡六过来一起干，胡氏医馆暂时先关了。
这会儿能进城的百姓，比起黄河边上的可要好上不少。
胡氏医馆一关，周围的医馆药铺纷纷开始涨价，甚至因为病患多，价格比起原来还高了三成。
百姓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