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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一天，李莲花其实也累了，小叶子身上的馨香似乎带着点安神的功效，眼皮很快就坠了下去。
幻觉和噩梦都没有来扰，一夜无梦，好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声磅礴高亢的打鸣把李莲花惊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犬吠——家家户户的狗都被唤醒了，鸡鸣和狗叫在寂静的乡下极富有穿透力，炸得人一愣一愣。
李莲花在床上懵了一会，才恍如隔世般清醒过来，偏头一看，小叶子仍睡得香甜——一个人占了大床的四分之三，手脚摊开，睡姿十分不雅。
他小心把自己的腿抽出来，起身去洗漱。
村里人睡得早，起得也早，这才寅时左右，隔壁老夫妻已经在院里喂鸡。
“起这么早啊？吵到你们了吧？”
“无妨。”
李相夷需要的睡眠很少，从前也是寅时起床练剑，只不过中了毒以后身体状况下降，略微嗜睡了一些，可每日也不过多睡半个时辰。
而小叶子呢，她若是心里无事记挂，放任自己熟睡——估计天雷把房子劈了她都不会醒。
现在小叶子占着整张床，李莲花只好在院中打坐调息，内力运行完两个周天后，天刚蒙蒙亮。
李莲花微微伸了个懒腰，歪了歪头，去灶房端了木盆出来，将昨日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了。
昨夜他们回来的太晚，靠油灯做什么都不方便，洗了衣服也不知道要晾去哪里——现在倒是看见院里支了两个木头架子，两头均有凹槽，一根粗麻绳收在窗台上，恰好能绷直在木架子之间。
李莲花将洗净的衣裳抖开，挂到麻绳上晾晒，又将木盆收回灶房内。
然后他又把那装着谷子的布袋和工具一并提了出来，迎着晨光研究。
东西不复杂，他稍稍一比划便大概明白怎么使用了。
把谷子放在石臼的凹陷处，用木杵反复碾，稻壳就会裂开露出米。
碾完之后，稻壳和米会混杂在一起，便需要倒在簸箕里颠两下——这样更轻的谷壳会被颠到簸箕的另一头。
他将半袋谷子倒出四分之一来，依照自己的想法操作了一番，白米便被分离出来，虽然还有些碎糠混在里头，但已经不影响食用。
应该是谷子相对白米不易生虫，所以一般农户只先粗粗处理，等每次做饭前再细舂……
小叶子锦衣玉食惯了，想不到也正常。
李莲花起身，捏了捏手臂，整个胳膊都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比起初练剑时不遑多让。
看来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比习武容易。
他回屋将昨日买的腌菜罐子取出来，将舂好的白米倒进去。
忙活了半天，半袋子稻谷只余下三分之一，浅浅没过罐底，似乎不够做两顿饭的。
还得去集市上买些精米面才是。
早餐就做个炒萝卜丝配粥吧？
萝卜丝炒起来很快，米粥耗时较长，他想了想，先将白米倒进锅里，又加了三大勺水。
若是昨日买了酒曲，蒸熟的大米加糖和酒曲和成面团，发酵一会便可做成软糯弹牙的米糕……
他遗憾地想着，将米粥蒸上。
然后又去屋后的菜地里拔了两个萝卜，切成晶莹剔透的萝卜丝，撒上少许盐抓腌一下，放到一边备炒。
如果买了面粉就好了，现在就可以做萝卜丝饼——在萝卜丝里打上两个鸡蛋，裹上面粉做成饼，下到油锅里煎至金黄，外酥里嫩，咸香可口。
《山家清供》里记载了不少常见食材为原料的雅食，他端了个凳子，一面看着灶火，一面随手翻翻，圈下所缺的材料。
不过，柯厝村是个小渔村，常见食材反而是鱼虾蟹这些，还有许多他不认得的海产，山野间的东西反而很稀罕。
这年头，食方都是庖厨间师徒相传，食谱很是难得，看来他得自己开发新菜了。
小叶子睡醒时已是卯时一刻，被食物的香气催着洗漱完毕，惊喜地坐到桌前。
萝卜丝清甜透亮，白米粥粘稠润滑，跟她昨晚的煮青菜和糠水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你怎么做到的啊？”
李莲花笑着打趣她：“那袋子里原本就是糙米，要舂的呀……”
“好新奇。”小叶子眨眨眼，“一会让我也试试吧。”
“很累的。”李莲花实话实说，“你试两下就行了，不要勉强。”
李莲花原本打算再去集市一趟，却被隔壁老丈提醒说，乡下的集市并非每日都有，而是每月固定的几个集日——米粮铺子可能还开着，其他东西却不一定买得到，不若先用他们家的存粮，等过两日赶集再还。
驴车不比马车舒适，跑一趟集镇也不容易，何况小叶子这两日也折腾得够累了……李莲花放弃了去集镇的想法，道谢之后拎了一袋米和半袋面回来。
米自然还是那种带着谷壳和麦麸的糙米，需要自己加工。
面则是豆粉跟小麦粉掺半，因为精面价钱贵，村里人很少舍得吃白面，都是把便宜的黄豆磨粉掺进去。
恰好小叶子早上说想试一试舂米，李莲花就倒了一点出来让她玩。
“会吗？”
小叶子摇头。
他给她做了个示范，然后木杵将递给她：“试试？”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性子急躁，那木杵一杆子下去，米和谷壳哗哗乱飞，李莲花偏头忍笑，让她不必使那么大力气。
小叶子羞恼地抬手捂脸，结果把谷壳擦到了脸上和头发上。
李莲花俯下身，伸手替她将发丝间的谷壳摘掉，温淡笑道：“第一次嘛。”
果然试了没两下就熟练了，可没过一会又觉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我听说前朝把舂米作为一种刑罚，你说百川院怎么不设这种刑？让他们在地牢里闲着，还有时间练武功，还要花钱养着……”
李莲花哑然失笑，百川院关的都是些武林高手，纵是魔头，也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他有种预感，小叶子真的能提出这种建议，而李相夷……李相夷可能真的会采纳。
妖妃和昏君。
小叶子尝了个新鲜，弄了一顿饭的米量就算了，将米和面都送回灶房。
她发愁道：“什么都没买，地里只有萝卜和青菜，怎么办呢？”
“无妨，村中其他家也有菜地和鸡鸭。我们今日先去跟左邻右舍熟悉一下，换些东西，顺便看看如何雇人打捞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