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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魔期?!
不,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如此年幼的化魔期!
迟重林盯着面前的男孩,身体紧绷,脑海内警铃大作。
而那男孩也仰头看着他,眼神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些好奇与小心,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
就在迟重林考虑是将这男孩赶走,还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男孩的肩上。
“尘隐。”低沉嘶哑的男声响起,语气责备,“不许乱跑。”
男孩的双眼皮很深,又宽又平,显得本就占据这张脸一半的双眼更大。
闻言,他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仰头看向背后。
那是一个身材单薄,面色黑沉的男人。尽管气色难看,看起来一推就倒,但从他身上波动的魔气看来,少说也是渡劫期魔修。
迟重林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已经谋划起了逃跑的线路。
“达大!”尘隐拽住男人的衣服,指着迟重林响亮道。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低头摁住他的脑袋,随即向迟重林投来扫视的视线。
那目光,如同在注视地面上弱小的蝼蚁,没有轻蔑,也没有鄙视,平静得如同在审视一件庸俗的死物。
“不是达大。”片刻后,男人低下头,“你认错了。”
尘隐沉默片刻,看看迟重林,又看向男人,然后用拗口的音调固执道:“他,长得像、尘隐。”
男人似乎不想与执拗的孩子争论这个问题,沉下声音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你亲手杀的。”
尘隐还未出口的话一噎,转过头,一双水灵的眼睛望向迟重林。
后者无意扯入这对奇怪的组合之间,一心只想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听两人刚才话中的意思,“达大”似乎是男孩语言中“父亲”的意思。
难道因为异族容貌上一些相似的特征,让男孩将他认成了自己的父亲?
至于男人口中的亲手弑父,迟重林倒是没怎么在意——谁还没杀过自己亲爹了。
尘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耐心耗尽的男人抓住肩头,随即转瞬化作一团黑雾,朝某处方向飘去。
迟重林转头,只见烟雾飞去的方向,正是他刚刚离开的魔殿。
不多时,一股浩大无穷的魔气从魔殿直冲而上,涌向天空,最终化为屏障,牢牢地笼罩在魔界上空。
这时迟重林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所见到的男人,正是前魔尊邬离。
霎时间,整个极北之地都传来回应,一道又一道的魔气冲天而起,仿佛象征着某种归顺与应和。
无数声音在这片极寒的陆地上交织回荡,形成旷古幽远的声响,仿佛一道永不消散的魔咒。
——魔尊现世,吾界复兴。
邬离回归魔尊之位后,不管众魔修心中如何是想,从表面上看,魔界的确有秩序多了。
那位二度上任的魔尊似乎对修真界抱有极大的仇恨,刚一坐上魔尊这个位置,就急不可耐地开始筹备战事。
期间也有自认为修为高深的魔修不服,向这个空有一身响亮名头的魔尊发起挑战,结果还没等他碰到邬离的一片衣角,就被邬离身旁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孩子撕碎了。
不消一月,一道传言就在极北之地流传开来。
不要试图挑衅魔尊身旁的孩子,那是比地狱更加恐怖的存在。
尘隐平日看着安静乖巧,但一旦事关邬离,便会比野犬更加疯狂。只要邬离的一声令下,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时间久了,众人从一开始“魔尊身边的那个孩子”,逐渐称呼其为“魔童”。
似乎是由于相似的面容,尘隐极度抗拒旁人的触碰与靠近,但对迟重林的态度则友善得多,恨不得追着他喊“达大”,不知道的估计真要以为迟重林是他亲爹了。
因为尘隐的缘故,邬离也逐渐注意到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化魔期魔修。
在得知他曾与非明子交战后,邬离眉峰微挑,第一次用正眼看向迟重林。
自那之后,在其他魔修看来,迟重林的确成为了邬离为数不多的亲信。但只有迟重林本人才清楚,邬离看他的眼神,分明和最开始的非明子一样,把他当做一块随时可以吞噬的食物。
或者说,这魔界的每一个魔修,邬离都从未将其视之为同类。
成为魔尊后的短短数月内,邬离已经吞噬了将近十名元婴期以上的魔修,其中不乏包括化魔境界。
他残暴、凶蛮,不讲道理,以绝对的实力将整个魔界压制在他的掌控之下。
强权之下,向来不缺反抗。
一日深夜,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迟重林门前。
在察觉到门外的人是谁后,迟重林并不打算理会,却实在难以忍受对方堪称噪音的骚扰,只得走到门前,拉开一条缝。
“有病就治。”他没好气道。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这才被重用了几次,就得意成这样?”非明子不着调地开玩笑道。
“……”迟重林看他两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就要关门,却被对方一手拦住。
“欸,好了,说正事。”非明子没脾气似的笑笑,接着前倾上身,好像要将自己整个人挤入门缝。
“想不想造反?”他冷不丁问道,语气好像只是在跟他说今天要吃什么一样。
迟重林:“……”
无法,他只能将此人放入屋内。
非明子进门后,一直环着双手,打量着眼前过于简陋的室内。
“你很缺钱吗?”他回头问迟重林,“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化魔期魔修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
迟重林很果断地无视了这个问题。
“好吧,”非明子叹了口气,妥协地在一个看起来是椅子的东西上坐下,“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迟重林看他:“你想当魔尊?”
“我?谁有病才乐意当那玩意。”非明子一乐,“你应该也能看出邬离的态度。他十分痛恨修真界,恨不得将其赶尽杀绝。但同时,他也憎恶着魔界。他根本不在乎大战的输赢,他想要的只有杀戮。”
在迟重林的沉默中,他抬起头,盯着墙面不断摇曳的烛影:“现在的邬离根本没有恢复到百年前的巅峰状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身旁的那条小狗来为他狩猎。”
“狩猎?”迟重林重复。
非明子点点头:“魔界的魔气不足以弥补邬离的亏空,每隔一段时间,尘隐就会去凡间给他猎杀修士,用他们的灵力来滋养邬离受损的经脉。换言之,拖得越久,邬离就越难对付。”
他看向迟重林的眼睛,唇角弧度冰冷:“既然如此的话,越早下手越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