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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低着头站在殿内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陈泫站在殿中，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齐怀善，又看看身旁的迟重林，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一路上都是一副随时快要睡过去的样子，全凭迟重林半扶半拖着走到三白殿，直到现在才清醒了些。
“抱歉，师尊，”迟重林见他清醒过来，低声道歉道，“此事都怪我。”
他敲门的时候，陈泫原本都在床上躺好了，结果因为这事儿，陈泫不仅连觉都没睡成，还要连带着跟他一起过来挨骂了。
“行了，别在我这儿卖可怜。”齐怀善铁面无私道，“小六，你放任弟子私自行动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解释你的内伤是怎么回事。真以为回来躲着我，我就什么都发现不了了？”
陈泫低头不语。
这伤毕竟是陈泫为了救他才受的，若是陈泫因此被齐怀善责怪，迟重林心里才要过意不去了。于是他主动开口道：“我可以解释——”
“真是的，都受伤了还站着干什么，不坐下休息万一病情加重怎么办？你这孩子，打小就实诚。”
说着，齐怀善就搬来一个垫着软垫的椅子放到陈泫身后，催着他赶紧坐下休息，接着才有空看向迟重林。
“你刚才说什么？”齐怀善问。
迟重林：“……没。”
他就知道，自己多余开口。
没一会儿，陈泫手里就被塞了一杯热茶，甚至旁边还放了一碟花生瓜子仁，被照顾得明明白白的。
反观同为伤患的迟重林，要不是陈泫开口，估计齐怀善连个凳子都不乐意让他坐。
趁陈泫低头喝茶之际，迟重林与齐怀善视线相对，皆向对方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充满威胁的笑容。
在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齐怀善又问起迟重林背上的木匣。在确保三白宗的结界可以保证天残剑不发生外泄后，迟重林就把剑匣打开了。
反正天残剑这事儿一开始也没指望能瞒住齐怀善，还不如早点说清楚来得省心。
迟重林倒也不担心齐怀善将他这剑抢了去，有陈泫在这儿坐着，相信这家伙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能当他师弟的面干出私吞自己小辈佩剑的这种事。
解开金属扣，一股血腥气和阴森的邪气就从匣子中蔓延而出。
齐怀善神色一变，下意识后撤一步，警惕地盯着在那匣中静静躺着的黑色长剑。
“魔剑天残……”他低声自语一句，随后抬眸看向面色如常的迟重林，“想用这剑，我劝你还是考虑改行修魔现实一点。”
谢谢。迟重林内心暗道，他这辈子还真考虑过。
“并非不可能。”陈泫在一旁淡淡道，“此剑再强，无非是个兵器。”
“天残弑主的例子并不在少数，”齐怀善沉声提醒道，“法宝虽好，却也要仔细考虑自己有没有本事压得住。我不是说他用不了这剑，只是劝他要考虑清楚可能会有的后果。”
“天残之前是魔尊邬离的佩剑，他此次现身南阳，很大概率就是冲着这剑去的。能从他手里抢下这东西，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子够大的。”
说着，齐怀善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陈泫，但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行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回去休息吧。”
见他终于肯放人，迟重林盖上剑匣，转身就跟在陈泫身边出去了。
走到后院的时候，迟重林瞥到一旁雪地上有一排形状奇怪的凸起。那些东西虽然大小不一致，排列倒是还蛮整齐的，便随口问道：“师尊，那是什么？”
他本以为陈泫不会理会自己，或者摇摇头说不知道，没想到陈泫扭头看了一眼后，竟在那排东西前停下了。
陈泫上身微俯，右手隔空轻轻一扇，一阵不疾不徐的轻风吹开盖在上面的浮雪，露出下面一排形态各异的小雪团来。
“全家福。”他道。
“全家福？这些小雪人吗。”迟重林闻言笑着蹲下身，仔细辨认起来。
无需多加迟疑，他很快就从这些小家伙中找到了代表陈泫的小雪人。圆滚滚的脑袋，两片半圆形树叶做眼，一小段平直树枝做嘴，无端给人一种不高兴的感觉，像是在生闷气一般。
而挨在那不高兴小雪人身边的，自然就无需多问了。
迟重林盯着自己的小雪团子，面露些许难色。
“挺、挺可爱的。就是这几根草……”他指着插在雪人头顶的几根杂草。
“头发。”陈泫解答道。
迟重林点点头，片刻后脑子突然反应过来，陈泫这么清楚，这个雪人该不会就是他捏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可是陈泫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做关于自己的东西，必须给予足够的情绪反馈！
还没等迟重林从这个雪人的神韵和气质等方面开始全方位的夸赞，就听一道亢奋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在看全家福吗？！怎么样，小师弟，看我给你捏的雪人，你就说像不像？头顶的那几根草可是我特地挑选后插上去的，如何，很有你的感觉吧？”
说话间，贺庆站在迟重林身侧，一边嘿嘿笑着再度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边用膝盖时不时顶向迟重林的后背。
片刻后，膝盖猝不及防顶了个空，贺庆一个趔趄险些失去平衡。
贺庆刚想开口，却见迟重林沉默地站起身，眼神平静，表情淡然。
“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一言不发地走向寝室。
“？”贺庆一脸懵地回头看向陈泫，“六师叔，小师弟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泫看看雪人，又看看贺庆，思考片刻后道，“生气了。”
说完，他也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开始自己的第二次回笼觉。
“生气了？？”贺庆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又弯腰确认了一眼自己制作的雪人，“因为我的雪人？真的有那么丑吗？？”
沉思片刻后，贺庆回头朝寝室的方向追去：“小师弟、小师弟，你要是不喜欢师兄给你重捏啊，别生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