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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围一片交谈声中，陈泫盯着地面正襟危坐，虽然神情还是一贯的平静，但眉眼间却罕见地多了几分凝重。
这表情，恐怕他前不久孤身一人炸灵丹宗的时候，脸上的神态都比这轻松。
“没关系，六师叔，”贺庆安慰他，“只是第一次忘了而已。人嘛，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小师弟一定会理解你的。”
“虽然小师弟今天中午刚生过气，但他心眼大啊。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相信小师弟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不开心的。”
“阿庆，你别说了。”在一旁摆放碗筷的柳思远听不下去了，抬头打断道。
“六师叔被你说的更难过了。”
“啊？”刚觉得自己安慰得挺有水平的贺庆一愣，转头去看身旁的陈泫，结果吓了一跳。
居然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啊！
“啊、这个，六师叔、我！”贺庆顿时手足无措，哭着脸朝柳思远求助，“大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
柳思远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位六师叔，虽然在修行上的天赋一骑绝尘，强得简直不像人，但在处理人情世故方面，反倒赤诚得像个孩子。
能拥有这般心境，也当属世上独有。
“礼物重在心意。如果能把心意传递给对方的话，具体送什么反倒是其次。”柳思远笑笑，“我相信，不管六师叔您最后送什么，小师弟都会很高兴的。”
迟重林从床上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
寝室一片漆黑，除了身下的火炕还发着微微的热，没有一点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嘶……”从床上坐起，头部传来阵阵闷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多了的缘故。
他原本只是想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直接睡了过去，还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穿好外衣，迟重林走出房门。
后院也是一片漆黑，其他人的房间里也没有半点光亮，四下只有寒风呼啸。
没有多想，他凭着印象走到陈泫房门前，轻轻叩了几声：“师尊，您起了吗？”
半晌，屋内没有回应。
陈泫睡得沉，有时候就算听见动静也不会回应，这种情况迟重林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在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他便推开房门。
今晚没有月光，屋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迟重林抬手点燃掌心焰，明亮的火光转眼照亮整个不大的房间。
……没人？
床上的被子被掀开，连整理都没有，就那么混乱地堆在床上。
这可不是陈泫一贯的作风。
迟重林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快步上前，伸手在被子中摸了一把。
是凉的。陈泫已经离开起码有一阵了。
反常感和不安在心中弥漫，即将失去陈泫的恐惧瞬间乱了迟重林的阵脚，让他竟然连最基本的灵力探测都忘记了。
所有人都不见了，好像整个三白宗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
这是所有关于重生产生的猜想中，最令他恐惧的一种。
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死前的幻想，从来就没有所谓的重生。真正的他，早已死在了陈泫解除封印的一刻。
他们永远不会再见。
黑暗几乎要将他吞没，迟重林走出房间，心如擂鼓，疾步朝前院而去。
他无法想象没有陈泫的人间。
“……”
片刻后，迟重林木着脸，一只手保持着推开殿门的动作，另一只手摘下几片挂在头上的花瓣。
“惊喜！！生辰快乐！”贺庆高喊着，语气中的兴奋和笑意几乎要和被抛起的花瓣一起冲到他脸上，“有没有被吓到！？”
不用多说，甚至都无需质问，这场计划的主谋已经自己跳到眼前了。
迟重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几片可怜花瓣，又看向崇文殿内热热闹闹的景象，顿时有种被气笑了的冲动。
如果说无语有声，那此时，他的音量应该能直接把贺庆那臭小鬼的耳朵喊聋。
“都说了阿庆你别瞎闹，看看，小师弟人家眼圈都红了。”江大福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什么？”贺庆一听，吓得直凑到迟重林面前，直到确定后者眼睛里没有半滴眼泪后才安心退回去，“吓我一跳，明明没哭嘛。我就说，小师弟怎么可能真被这种小把戏骗到。”
这话说的倒真没错。
如果是平常的话，如此拙劣的伪装，迟重林肯定不会上当，但他今日属实是被陈泫的消失给吓到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吓自己。
隔着众人，迟重林看向坐在人群中的陈泫，对上后者的视线后，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好了，小师弟，快过来坐吧。再不吃饭就快凉了。”柳思远招呼道。
“好。”迟重林无奈笑笑，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说是惊喜，但整成这样，属实对他而言是惊吓了，就连今晚的一顿饭吃的都有些食不知味。
不过这也怪不得贺庆，俗话说欲扬先抑，在给一个人惊喜前先让其感受到被冷落，再老套不过的招数，只是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在迟重林恢复记忆的短短几天后。
前世失去陈泫的那五年，哪怕只是偶尔回想起，都觉得空气粘稠到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