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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才是兄弟姐妹之间见礼,落座。
太子妃笑着跟太子携手坐了上座,“李氏何氏带着杨哥儿、椿哥儿在偏厅,早到了。”说着,就叫人去请。
太子点头,刚坐下,就看到柔嘉上首空着的位子,他微微皱眉:“撤了吧。”
太子妃垂下眼睑:“太孙的位子,还是留着吧。如若连咱们都忘了,还有谁会记得呢?”
太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记不记的,不是放在面上的。”然后就指着位子,对坐在周氏边上的少年道:“临安,你坐过去吧。”
大厅里蓦地一下就静了起来。
那个位子是太孙的,今年都已经是摆放第十三个年头了。可如今却要叫临安郡王坐!
这是何意?
临安郡王为周氏所出。周氏曾是皇后身边的婢女,早年就伺候太子。为太子生子长子林玉柳。直到两年后,周氏和太子妃才前后有孕。太子妃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就是太孙和永安郡主。之后,周氏才又给太子添了一个女儿。
比起不在府里的太孙,和前几年总是病的出不了屋子的永安郡主。自然是常在膝下的一对儿女更得太子宠爱。还特地为这庶出的儿女请封。庶长子为临安郡王,庶女为永平县主。
太子妃陈氏只觉得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好半天才艰难的道:“殿下是……”
话没有说完,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半点不停顿的直接闯了进来。
敢这么干的,也就是太子的大伴李长治了。
他进来都没顾上去看太子妃,更别提见礼了。只附在太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就见太子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然后蹭一下就站起来了,抬脚要走的时候,甚至还踉跄了两步。
吓的大厅里的人都站起来,李长治一把将人给扶住:“殿下!当心身体!”
太子一把推开李长治脚下跟生了风似的刮了出去。
林玉荷戳了戳林玉柳:“哥,会不会是宫里来人了?”
刘玉柳摇头:“不会!宫里来人,李公公不会这么着行事。”
柔嘉也在一边低声劝解太子妃:“母亲,稍安勿躁。要是宫里的来人,不会避开母亲……”
太子妃闭上眼睛,转着手上的佛珠,不再说话。
周氏看看空着的那个太孙的位子,又看看柔嘉,温和的笑了笑,也垂下眼睑。
太子妃啊太子妃!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那可是太孙啊,太子岂能不惦记?
真是关心则乱,皇上亲封的太孙,是太子现在一句话能废了的吗?
担心那个位子被抢?未免太早了一些。
石万斗站在书房里,低着头不敢乱看。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赶紧跪下。然后看到一双绣着四爪金龙的靴子停在面前,他赶紧磕头:“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子没动地上,只是示意李长治把人给扶起来。
石万斗连称‘不敢’,更不敢耽搁,从怀里拿出油纸包,解开,露出小巧的荷包来,双手奉上:“这就是太孙殿下交给草民的。”
李长治伸手要接,这是规矩,谨防有诈。
但太子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将荷包接到手里。
荷包拿到手里,迎着光线细细的看了看,他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时光一下子倒转,他想起两个孩子满月的那天早上。太子妃拿出一对荷包叫他看,一个上面绣着金龙,一个上面绣着鸾凤。
两个孩子在大红色的襁褓里,睡的小脸通红。
陈氏拿出小剪刀来,从头上剪了俩小撮头发,分别放在两只荷包里。说如此能替孩子消灾灭难。世上一切苦噩,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愿意替两个孩子承受。
于是他也接过剪刀,从头上剪下头发,用金线缠了,塞了进去。
父亲的心跟母亲的心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而如今,这只绣着鸾凤的荷包出现在了这里。他小心的攥着,背过身慢慢的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除了两撮头发,就只有一直小小的竹筒,信鸽腿上绑的那种竹筒。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张卷的特别瓷实的纸张。
这种纸张……他都没怎么见过。是贫寒的读书人用的纸张。
打开之后,工整到严谨的字就跃入眼帘,哪怕是微微有些晕墨,也不妨碍字的美感。
他心里默默的点头,这超出他的预期太多了。
原本以为会是一封祈怜的信,谁知道里面的内容却是这样的。
他收了脸上的所有神色,扭脸问石万斗:“是谁授意太孙写这么一封信的?”
石万斗扑通一下跪下:“草民不知,但就草民所见到的太孙……跟传言中的太孙极为不符……”
太子皱眉:“你详细说说你北康之行的始末……”
石万斗应了一声,“草民出身广陵,世代经商。宣平十年……江南大旱……”
太子摆手,“这一段不用说了,孤知道。”
那一年,天灾人祸,长宁和亲,太孙为质。那一年,江南民乱丛生,许多大户富户被洗劫一空。石家世代经商,想来豪富。被流民所袭,散尽家财,想来大致就是如此。
石万斗欠身:“正如殿下所想。万贯家财,一朝散尽。那一年,草民一十二岁。带着老仆,从小生意做起,想的就是有朝一日,恢复家业。说起来,也是缘分。家里出事之后,草民被老仆带着进京投亲。在驿站外,老仆饿的晕倒,是长宁公主殿下,打发人施舍了一顿粥饭。那时候,公主殿下和亲……刚出京城,依仗在驿馆外歇息……不仅救了加中老仆的性命,更是赏赐了纹银百两,正是这百两的银子作本钱……草民才有如今的家业。去北康做生意,不过是想看看什么地方能帮上殿下她……”
太子耐心听完了。此人是在剖白去北康做生意的缘由。想说他不是一般只见利却没有义的商人。
石万斗见太子的脸色缓和下来,才说起这次跟太孙见面的始末,尤其是林雨桐对牧仁说过的话,“……殿下否认遇刺之事与上官大人有关。并且警告草民,管好自己的嘴巴。临行前拜别太孙殿下时,殿下就说,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还请草民代为传信给太子殿下,他主战!”
这跟信上的内容是符合的。
石万斗又补充了一句:“草民回来,是临时决定的事。本想拜别公主殿下的,却不想不凑巧,公主殿下在汗王牙帐中,不得见。而随身的公公被殿下打发去办事去了……”
这是说,并不存在什么撺掇和授意。
太子慢慢的闭上眼睛,对李长治摆手:“太不早了,先安排他住下。”
李长治点头,招手叫在门口守着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石万斗跟着小太监退了出去,他知道,他这是暂时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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