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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出去跑步了,”她站起身,离开饭桌。
“刚吃饱就跑步?”他蹙眉道,“而且太阳就快出来了。”
“先走一会儿。不会跑远,太阳出现之前一定赶回来,”她故作顽皮地说。“不赶回来能行吗?就给烧死了。”
出了厨房的门,想了想,又折回去。从怀里掏出银蟾蜍,搁到他面前的桌上。“这是灵宝天尊送给我的隐身法器。要是有恶人上门,你把蟾蜍的舌头拔出来,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出了院门,魅羽长吁了口气。天色比刚起床时亮多了,太阳还在玄黄山后面挡着,大概一个时辰后出现。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和马车,然而人们脚步匆匆,像是都在往回赶。有些店铺已经在准备打烊,不再放顾客入内了。平日也都是这般光景吗?
魅羽艺高人胆大,继续朝大路的方向走去。头天晚上军车驶过的时候,没能去看个端详。现在明知去了也剩不下什么,还是想瞅两眼。无所有处天的那帮家伙来这里,多半还是和“集体越境”这件事有关吧?到现在也不清楚敌人打算如何行事,只记得大魅羽曾推测,很可能与天脉有关。莫非西蓬浮国这里也有天脉汇集处?
途中又路过那家便利店。咦,这里不是全天营业的吗,怎么看着也要关门的样子?想起先前见过的那些防日光的面罩、手套、斗篷什么的,戴上后可以短暂暴露于日光之下,便进去给自己买了一套。以她对陌岩的了解,他是不会戴这些玩意儿的。刚好有遮阳伞卖——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遮阳伞”啊——便决定买一把。
“夫人,昨天还没多谢你呢,”女店主是个略胖的中年女人,感激地冲魅羽说,“这把伞就不收钱了。”
“谢?”
“你昨天替我赶走了三个荒人,他们买东西不给钱是常有的事,我可打不过他们。原先他们人少,警察还管管,最近这事儿闹得,没人敢出声了,等于白抢。这不就要戒严两天,我也准备打烊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魅羽问,“听人说跟朗顿家族有关?”
店主瞅了瞅店内和门口,见没有其他顾客,压低声音道:“夫人是才来本国的吧?这朗顿家和白家,是同皇室关系密切的两大家族。本来各据南北两端,虽然偶尔发生冲突,但大致上井水不犯河水。最近说是白家突然得到了某个天界的支持,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连一向天高皇帝远的荒人都大老远赶来投奔。”
“妈呀,还有这种事!真是匪夷所思。那现在呢?”魅羽神情紧张地追问道。她是擅长从别人嘴里套八卦的能手,知道如何表现才能打开对方的话匣子。之前在天庭做七仙女的时候,终日无所事事,就给她收集了不少天神天官的糗事和秘密。
“据说白家最近到了皇帝面前,把朗顿家给告了,要他们带罪迁去西部。都是些明眼人一看就子虚乌有的罪状,但皇城目前都在白家的股掌中,能怎么办呢?”
“嘿呦呦!”魅羽一拍巴掌,“这不是明目张胆要造反吗?真是气死人了。皇城就没有禁卫军?”
老板娘正要答话,见门外的街上有人在跑来跑去,连忙住嘴。魅羽匆匆结了账,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握着遮阳伞,走出店门。见大家又一次在朝那条大路汇集,她使出轻功,看似在缓步行走,实则很快便甩下其他人,率先到达大路旁。
路面十分宽阔,一头朝着山上的城堡中心蜿蜒上行。路的一侧还铺着铁轨,可以听到不远处轻轨列车叮叮的铃声。魅羽细看路面上铺的砖石,像是都有些年月了,原本就高低不平的,但还是能辨出昨晚被重装甲车碾过的痕迹。
大路两边的人行道上站着看热闹的行人。有的穿着防日晒的衣帽,还有的拿着遮阳伞,显然都是有备而来。魅羽见状也将刚买的行头戴好,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这是在等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异样,正想用探视法查看远处,见两队身穿防护服、手执短棍的警察分别沿路两边的人行道行过。“戒严了,都回家吧,”警察们说,语气并不严厉。围观者权当没听见,有的还和警察窃窃私语,看来首府中的警民关系一向不错。
终于,通往皇宫那头的大路上传来动静,现出三辆马拉的囚车。驾驶囚车的有荒人也有士兵。荒人们披着又厚又大的黑色斗篷,面罩暂时褪在脖子处。士兵们穿着无所有处天的军服,军帽随意地搭在头上。因为不是嗜血人,不怕日光,所以不需要防护。囚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驾车的两伙人有说有笑,有的手中还握着酒瓶。不像急着押送犯人,更像是拉出来游街示众的。
“这些都是反抗白家的皇族和朗顿家族成员,”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待囚车行驶到近前,魅羽才注意到囚犯男女老少都有,穿戴打扮整洁体面,当然有不少能看出被殴打过的痕迹。头一辆车里关的是健壮的男人,后两辆中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这些人被关在类似大铁笼的囚车里,在魅羽看来再正常不过,然而身为嗜血人的围观者纷纷抗议起来。
“喂,太阳就快出来了,囚车没有车顶,会出人命的!”
“哎呦,太阳怎么了?”一个士兵故作迷惘地问,“怕晒黑吗?要不要给囚犯们涂点儿防晒霜?”
其他赶车的人哈哈大笑。
“给我停车!”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警察队伍中传出。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警察走了出来,站到车队前面。其余的警察先是一愣,跟着也蜂拥而至,将车队前行的路堵得死死的。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打头的一个荒人跳下车,朝警察走近几步。魅羽认出来,这人正是昨晚她赶走的三个人之一。
“放了后面的妇女儿童!”最先站出来的警察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算老几?”荒人阴沉地问,“你说放就放?皇帝老儿的命令,我们都爱听不听。”
“放了妇女儿童!”“反对谋杀政治犯!”人群喊声震天。
“砰——”
一声枪响,盖住了所有人声。众人仓皇四顾,见车上一个士兵手拿一支尺长的枪筒指着天空。魅羽皱眉,这可不是普通的手枪。她在特种部队见过,是散弹枪。要是拿这个对付手无寸铁的平民,伤亡可就惨重了。
“放了他们可以,”士兵斜着眼说,“但有人要替他们赎罪。你,”他用枪指了指那个警察,“脱去防护服,自己爬进第一辆囚车,我就把后两辆车里的人都放了。”
警察们鸦雀无声,各个呆立不动。
“我说吧?”士兵摊开双手,冲身边的同伴道,“一个个都是满嘴仁义道德——”
他的话还没说完,年轻警察愤然将防护服丢到地上,迈开双腿朝囚车后方走去。囚车是锁着的,他也没要求开锁,蹭蹭几下攀到囚车顶部,在那里盘腿坐下,一动不动。
“呵呵,好样的。”士兵打了个手势,后面两辆囚车的看守果然把笼门打开。里面的妇孺老幼一个个从囚车中出来,投入围观者群,被好心的陌生人护送着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原地不动,大路上静得能听到马匹喘息的声音。天越来越亮,太阳正在一尺一寸地朝着直插天际的玄黄山西侧移动。魅羽虽然晒了二十多年的太阳,但此刻成了一名嗜血者,头顶的日光便给她一种不同的感觉。像是,那叫什么……核辐射?对。
一道金边出现在头顶。魅羽虽然斗篷面罩全副武装,却也感到全身的皮肤有种灼烧感。满载男人的第一辆囚车里随即爆发出各种惨叫声,男人们蜷伏在笼中,尽量将头脸藏在身下。而坐在车顶的那个警察紧闭双目、岿然不动。细看可以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牙齿死死地咬在一起,却一声也不吭。
魅羽扔下遮阳伞,在胸前划了个阴阳鱼,朝前方半空中抛出。她之前已观察好,大路对面有个简易小食铺,拿厚木板搭成的,现关着门。阴阳鱼如一把桌面大小的圆刀平平地削过去,将丈宽的屋顶整个削了下来,朝一侧滑落。
而魅羽赶在屋顶落地前已飞身而至,双手高举过头,将屋顶接住。随即托着屋顶飞至第一辆囚车顶部,两脚稳稳地站到盘坐的警察身旁,让屋顶投下的阴影将他和车里的囚犯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