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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一只沾染着血迹的兔子人偶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茶园周围。
他没有走漆成了白色的大门,而是左右看了看,然后一下子翻过院墙掉进了院子里,“砰”的一声,激起了一大片落叶和果壳。
院墙外,因那只肥兔子的坠落而飞出茶园的落叶和果壳们懵逼地沐浴着陌生的日光,好似是不明白为何它们忽然会来到这里。
然而那只肥兔子已经爬起,带着一身杂草和破碎的枯叶钻进了山茶树林,没人能解答它们的疑惑。
不一会,风儿动了,它们便跟着在地上滚动了起来,懵懂的开启了白莫梭城之旅。作为代价,旅行结束后它们会消融于白莫梭城的土地,成为这里的养分。
这就像是一种交换,院墙内外,一只肥兔子换二两枯叶子,咱谁也别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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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园内,巨型山茶树下。
汪山茶已经褪下了朝服,他随随便便套了件麻布背心褂子,戴着草帽挽着裤腿。俨然就是在白莫梭城郊外劳作的农奴的打扮,无非是干净了一些罢了。
此时他正蹲在一棵低矮的山茶树下,拿着小本子愁眉苦脸地记录着它的生长情况,时不时还喃喃自语两句。
“这是咋回事呢?真是奇了怪了……”
“这棵树咋就变成油树了……咋不产茶叶了呢……”
“哎!汪山茶!你过来看看这棵树,它光长茶耳,别的啥也不长啊它!”远处,赵大美指着一棵树高声叫喊着。
确实,这棵树奇葩得紧。满树的茶叶子都变成了肉嘟嘟的茶耳,随着风儿duang~duang~的颤悠着,阳光透射出了它们厚实的肉质,让人不禁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糙,这棵树多好啊,茶耳多好吃。”那红衣男子一下子跳上了茶树,张开大嘴啃下了一大口茶耳,汁水淌了一下巴。
“哎,你扒开看看再吃啊!里面说不定睡着茶虫呢!”赵大美斥责道。
“糙,什么玩意,那特么叫蛋白质!”那红衣男子吧唧吧唧地嚼着,不屑地摇了摇头,汁水顺着他晃动的下巴被甩得到处都是。
“哎呀!你恶心死了!”赵大美气急,使劲跺了跺他那五十六码的大脚,生着闷气走开了。
汪山茶抬起头看向了那棵仿佛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树,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山茶树都是他姐姐的亲手照料的。她死后,汪山茶便把它们从王宫移植到了自己的茶园里,亲自打理。
这些树在她姐姐的手上乖得很,要产茶叶就产茶叶,要产油就产油,茶耳和茶桃也从来不缺。
就仿佛这些茶树通了人性。对他姐姐来说,它们不是被照料的对象,而是互帮互助的老友。
但到了自己手里之后呢?
汪山茶缓缓扫视着偌大的茶园,越看越感到挫败。
这茶园里的山茶树就没有仿佛的两棵。无论是从高度还是形状。有十几米高的,也有一两米高的。有的竖着长,长成了大树,有的横着长,长成了灌木。
细微处就更不用说了,有的果壳是光滑的,有的却长着绒毛;有的果子能吃,像是油津津的浆果,有些却不能吃,是带毒性的坚果;别说山茶花了,就连树皮的颜色都不尽相同,有的更是就特么没长树皮。
更离谱的是,这一园子的山茶树就不处于同一个季节。有的正在热火朝天地授粉结果子,有的却把能脱落的都脱落了,俨然是一副准备放年假的架势。
最为离谱的是,它们都没变异。 汪山茶能确定,它们一棵都没变异。
这是最为诛心的,这茶园里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宣告他这农夫不靠谱的铁证。
汪山茶坐到了溪水旁的小桌子边,拿起一杯姐姐在世时炒制的茶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然后他举起一捧溪水开始慢悠悠地洗着手。他感受着冬日溪水的冰凉,听着茶树叶子音质不一的簌簌声,不由怀疑起了人生。
没记错的话……
姐姐只种了一种品种的树吧?
那你们长成这样……礼貌吗?
搞区别对待是吧?
“国务卿大人,您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园丁,您真的把这些树照料得很好。”忽然,一道忧郁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听到这句话语,汪山茶额头上不由泛起了道道青筋。它们盘踞在他的额头上,随着手上传来的溪水流淌的速率跳动着。
他没有抬头,因为他已经从清澈的溪水里看见了说话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瘦削的脸,五官深邃,皮肤苍白,穿着一身松散的灰色西装。他披肩的黑色长发上插着十几朵山茶花,什么颜色的都有。
此时,他正在轻柔地捻动着他耳朵上的那一朵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茶花,神色忧伤,眼含深情,就像是在抚慰他正在慢慢消逝的爱人。
“李尔落,你是在挑衅我吗?”汪山茶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
狗东西,戳老子痛处是吧?你特么在阴阳怪气什么?
李尔落把目光从他手上的花瓣上移开,静静注视着汪山茶,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哦?我在赞美您,可是您为何想要揍我呢?”
“李尔落,你是在装傻吗?你的能力不是情绪吗?你会不知道为什么?”汪山茶慢慢晃悠着脖颈,使他的脖子发出了一阵咔擦咔擦的响声。
“哦,我从不关注人类的情绪,那没有意义,而且也很恶心。”李尔落理所当然道。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说说我这茶园哪里种得好。”汪山茶点燃了一根曼陀烟,“李尔落,你从不来我的茶园,友情提示一下,上一个夸我茶树种得好的阴阳怪气的家伙被我吊起来揍了三天。”
“他赞美于您,那您为何要伤害他呢?”李尔落不解道。
“你特么是傻比吗?他那是夸奖吗?那特么是损老子呢!”汪山茶扑扇着他的麻布褂子,不耐烦道,“李尔落,我听说过你的榆木脑袋,但那和我没关系。”
“你现在需要明白的,是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那你就要挨揍了。”
“不揍我行不行?”
“不行。”
李尔落诚恳道:“我经常因为我的言语而挨揍,让我满意的解释不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但我是在真诚地赞美您,如果您伤害了一个真诚地赞美您的人,那真是太糟糕了。”
“我想,我会伤心,而您会内疚,负罪感会长久地折磨着您的。”
“而我又会因为您遭受负罪感的折磨而产生负罪感,毕竟这一切都起始于我的赞美,我难逃其咎。”
“所以,请您不要揍我,这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决定。”
汪山茶眯了眯眼,颇有兴趣道:“那你就来挑起我的负罪感吧,不然我不会内疚。此刻,我只知道,揍你会让我很解气。”
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曼陀烟。
“你还有半支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