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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亚特牵着马回到了木屋。这个秋天由于受到其它杂事的叨扰,亚特的猎获没有去年的丰厚,秋天收获的大麦储量也由于斯科特一家的到来急剧减少。不过更让亚特焦虑的不是山谷众人的吃喝,而是外面时局大变让他觉得时机到来,但是自己又势单力薄,躲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如何才能乘乱崛起。
“艾玛,这段时间总是见不到罗恩影子,他不帮着修建木屋,一天到晚跑哪儿去了?”亚特问着正在给山羊挤奶的艾玛。
艾玛见亚特狩猎归来,赶紧上前接过缰绳,朝亚特一躬身道:“回老爷,这段时间罗恩一直在山林中转悠,他说就算老爷不收他当随从,他也要替老爷追回丢失的猎物。”
“胡闹,你们怎么不早给我说,你们知不知道这片森林有多危险吗!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独自进山被狼盯上了怎么办遇到棕熊野猪怎么办?”亚特一听大急。
“库伯、斯科特,你们进来。”亚特朝着木栅栏外正在给新木屋挖基的两人。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一旦罗恩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办!!!你们知不知道森林中有多危险。”亚特越说越气。
两人静静地站在亚特面前一言不发,待到亚特气消下一点了,库伯才轻轻说道:“老爷,罗恩是一个知道羞耻的孩子,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他执意要进山猎一头鹿回来给老爷,我们劝不住的。况且,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木屋中亚特发着脾气的时候,罗恩左手杵着根一人长的木矛,右手牵着一只麻藤栓着的野山羊垂头丧气地进了小院,他还是没有猎到鹿
众人停止了话语,齐齐看向罗恩。
罗恩将野羊赶进了羊圈,拖着疲惫的步伐和破烂的衣裳来到亚特跟前道:“老爷,我没用,没能猎回鹿”说着罗恩深深的埋下了布满新旧伤痕的脑袋。
亚特看了看罗恩,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野羊,所有的气恼都消失了。他望了望老库伯,又瞧了瞧斯科特,然后用柔和的语气问罗恩:“会骑马吗?”
罗恩被突然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老~老爷,我没骑过马,但是我以前经常骑驴。”
“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出一趟远门。”
晚饭过后,亚特叫过正在准备明日出行物品的老库伯说道:“库伯,这次我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带着斯科特守好这里,尽量待在小屋附近,切记不要出山谷北边的密林,现在外边很乱。另外,现在地里的活儿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你们要将木屋附近的杂树杂草清理掉,平整出一片空地,然后多砍伐些木材修建一座长木屋,就按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样建。”
老库伯听着亚特的话,不停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亚特说道:“老爷,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库伯,乱世已经到来,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说罢双手捧起躺在木桌上的那柄乌兹钢细纹长剑,摩挲着剑身上的那一排铭文,心里默念:“直到羔羊变成雄狮”。
次日中午,老库伯和斯科特一家在小院的大门前送别即将外出的两人
亚特不知道这次出行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备。
亚特头戴半圆铁盔,内着长衫内套,身穿牛皮轻甲,外罩熊皮大鳌,脚穿牛皮长靴,一把精铁匕首插在腰间;身下枣红骏马,前鞍左挂牛角骑弓和羊皮水囊,右悬精钢长剑和蒙皮小圆盾;鞍后绑着一条羊皮毡毯。
罗恩此时也是一身兜帽长衫,外着羊皮袄,脚踏牛皮靴,腰间牛皮锃带上挂了一柄短剑和一把木柄短刀;身下青骡,前挂水囊,后缚一大捆皮毛山货和大块熏制鹿肉,一套马褥套绑在鞍后,内装一条拼接兽毛毯、一袋麦麸、一个深底铜锅两套餐具和几个黑面包以及一些零散物品。
山谷中钱财无用,亚特将所有的钱财全部带走,因为接下来他需要用到很多钱
天已经一片灰黑,荒原的一片巨石堆中,传来铁器碰撞的叮当声。
“罗恩,别光顾着手中的剑,记住脚盘要稳。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一只脚向前一跨,前脚脚尖指向前方,后脚外旋,腰身微微下沉。”
“握剑时右手拇指放在剑身上,不要觉得奇怪,就按这样做。好,现在试试用梨位式向我劈砍”
从日落前两人到达这里开始,亚特就开始叮叮铛铛地教授罗恩最基本的剑术,无奈罗恩从未有过剑术根底,直到四周尽黑罗恩始终没能达到亚特想要的最基本的效果。不过作为农夫的儿子,罗恩很是有把子蛮横力气,虽然用剑没有任何技巧招式,但凭借一股子蛮力挥动武器也是能帮些小忙的。
一个下午的“劈砍刺格挡”,罗恩已经四肢酸痛,面白唇紫了。他从未想到练习剑术原来是这样的辛苦。但是他又不想让亚特老爷觉得自己太羸弱,强撑着去生火做饭,喂养骡马
亚特看着罗恩一瘸一拐强撑的样子觉得好笑,但是他没有丝毫过去帮他的意思。如果罗恩安心的成为农夫的儿子,或许亚特会心软,但是既然他选择成为自己的随从,那他就必须经受住考验,必须要快速成长,因为留给罗恩成长的时间不会太多
出行第二日,两人已经快要接近蒂涅茨了。
一路行来,两人体会到了南方战乱带来的影响。出了巨石堆向北骑行不到半日,通往北方的商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逃难的人,他们大都衣衫褴褛、瘦如枯柴,他们中很多人根本就坚持不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道路两旁也不时能看到一睡不起的伏尸。
就算侥幸到达下一个村落或庄园,他们或是被当做恶灵侵占身体的魔鬼驱逐,或是因无力缴纳巨额的“过境税”而被领主们充为农奴甚至卖为奴隶,更有极度贪婪凶残的领主,带兵屠杀流民,掠夺财物,强掳人口。
寒冬将至,北逃的路将更加艰辛
亚特两人一路避开大队的流民和四处巡猎的领主骑兵,到达蒂涅茨城郊时,已是第三天中午。此时的蒂涅茨已经是一片混乱。
城墙脚下,难民们用枯枝杂草搭起了一圈圈乱糟糟的棚户,篝火上架着陶锅,里面翻滚的不知道是什么汤水,当亚特两人骑马经过的时候,这些人或是仰起头痴痴呆呆地望着他们或是伸出双手乞讨,他们精情萎靡、满脸饥色,其中还有抱着嗷嗷待哺婴儿的妇人。
“两位英俊的老爷,看看我美丽的女儿吧,只要一个芬尼”当亚特两人走出难民棚区边缘的时候,一个像肥猪一样的中年女人抓住了亚特的缰绳,亚特顺着胖女人的手指望过去,几个身形枯瘦瑟瑟发抖的女孩坐在一个破屋门口。亚特厌恶地盯了一眼面前这个抹着浓重劣质香水的胖女人,拨转了一下马头,缰绳从胖女人手中挣脱。
亚特眼中的凶光让胖女人心中一紧,赶紧让开道路,朝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救命~”正待出得难民区,忽然从右边难民营地边缘传来了女人孩子的尖叫声,罗恩立即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而亚特也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过去看看。”亚特对身边的罗恩说道,然后两人骑马向声音传来的偏僻处摸过去。
亚特远远便听见有棍棒着肉的闷响声,转过城墙角看见五个穿着破旧亚麻布的城市流氓在围殴一个男人,男人已经被打得血流满面,但是仍然死死地护住身后的妻女。亚特朝罗恩做了一个小心前进的手势,然后弯下腰尽量避开脚下的杂木枯枝,不过罗恩不小心碰倒了一只破陶罐,发出异响,流氓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向后张望着。
“上,他们发现我们了。”亚特一咬牙抽出长剑,向罗恩命令道,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是恃强凌弱的城市流氓。
“怎么回事?是治安官吗?”流氓们看见从城墙后面忽然跳出两个持剑的战士,但是同平日里见到的城镇守卫不同,两个人身上却又是兽皮皮甲。他们慌忙提起棍棒转身向亚特两人冲过来,顿时响起了兵刃碰撞的清脆声音。
“哦呜~~。”亚特右手持长剑,左手拿着一柄匕首,他用长剑进攻匕首防御,左右开弓之下杀得流氓们节节败退。见亚特逼退流氓,罗恩也涌起了血勇,仗着一身蛮力大开大合地用短剑劈砍,三两下将面前一个流氓打翻在地,其余几名流氓看到同伴被砍倒,纷纷止步不前。
“快滚!”亚特见流氓们已经被震慑住了,挥着长剑朝着流氓大声吼道。
几名流氓赶紧扶起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同伴,一溜烟儿地逃开
罗恩上前查看了围在女人孩子中间的男人,男人瘫坐在地上,看到罗恩走上来,赶紧强撑着支起身子,拖着妻女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救命的话。
罗恩侧身让开,亚特来到男人面前看了看问道:“你们是逃避战乱的流民?”。
“大人,我们是东南波热山区阿尔斯堡的村民,入秋的时候二十几个从波热山下来的强盗,杀死了领主大人并霸占了村堡,强盗们在村堡里无恶不作。我带妻女逃到了这里,刚到抵达就被这群流氓盯上了,他们不但想抢走我的随身物品,还要带走我的妻子,幸亏两位大人救了我一家的性命~”男人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一块破布,按住头上冒血的伤口。
亚特看了男人一家没有大碍,就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谨防流氓们回来寻仇。
一段小插曲没有改变两人的计划。达到蒂涅茨南城门,由于熟识亚特的城门守卫已经被调遣去清剿强盗,他们不得不缴纳了足额的商税才得以进城。
进了蒂涅茨才发现城里已经拥挤不堪,那个叫自由野牛的客店现在已经挤满了从南方逃难而来的富商和乡绅,他们一边搂着穿着裸露的女人,一边操持着浓浓南方味儿的通用语向酒保大声呵斥着索要酒水;大街上随处可见拉人的皮条客和沿街乞讨的流民乞丐,东北的贫民窝棚和西北的奴隶市场已经挤满了流民和待售的奴隶;尽管治安官不辞辛苦地带着城镇护卫在大街小巷巡逻,偷盗抢夺和杀人越货的事不减反增。
混乱的局面严重影响了城市商业的正常运转,许多商队和小贩都不愿来这里进行贸易,人口的大量涌入和商业的凋零让城市治安混乱、税收下降,所以领主大厅不得不提高商税并强征入城税,征收更多的税收来雇佣士兵维持秩序。
亚特这次的所有皮毛山货仅仅换回了不到250枚铜芬尼,不过亚特也不太在意,这点钱权当是两人此次北行的旅途费用。
当晚两人花了四枚芬尼在自由市场的一个背风处将就了一宿,自由市场里有税务官和税吏的巡逻护卫,比城中其它地方要安稳许多,两人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清晨,两人在自由市场的一个小摊边就着一大碗燕麦糊糊吞下一块裸麦面包。日头刚刚升上来,两人就收拾行装启程出了北门,朝着勃艮第伯国南部最繁华的卢塞斯恩城前进。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在经过莱特斯瑞和恩格尔贝格后,于第三天中午抵达卢塞恩。从普罗旺斯到勃艮第伯国,罗恩也算是见识过坚城巨堡,但他还是惊叹于卢塞斯恩城池的宽阔、人口的密集、城市结构的宏大和商业贸易的繁荣,忍不住睁大了双眼,东瞧西看。
卢塞斯恩城堡周长约两英里,城墙高达五十英尺,厚十五英尺,城墙顶的道路可容双马并驱,四角建有高耸的石塔,城墙每隔一百五十英尺设有一座马面和箭塔。城墙东西南北各有一个高二十英尺、宽十五英尺镶嵌的吊栅,吊栅后是一扇包铁橡木巨门;城外是一条环绕三面的护城河,城内商铺林立、广场、教堂、修道院、领主大厅被一条条宽敞平整的铺石大道纵横沟通
两人牵马跟着进城的商队,走过吊桥,穿过守卫森严的城门,来到城内,寻到一处僻静的旅店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