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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归来行(5)【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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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支德扔下自己可以随时起阵的草关,主动夜袭,从他的角度而言无疑是有充足理由的……白有思只觉得这么杀下去,十天半月都杀不破这个军阵,自家自然就陷入绝境,简直是必死之局。

可那是真把自己比作百万大军了。

从钱支德的角度来说,这是被大魏征伐到国都门口,然后于国家而言是生死之局,于自己而言是生死置之度外的局面吗?

当然不是。

白有思虽强,可他钱支德也有羽翼支撑,并不怕对方轻易坏了自己性命。

他现在所不能忍受的,乃是白有思窥破他虚实,然后仗着个人修为就像今日这般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下去,把他的部属精锐,把大东胜国的修行苗子跟军官种子给这么轻易的拔除。

而反过来说,一旦突袭得手,便是杀不了白有思,只夜间突破小营然后卷到对方大营……这种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的队伍,便会一哄而散。

届时,这白娘子西归之事变没了根底,也就没了针对草关的道理,这些青壮也能继续留在大东胜国。

当然,因为一些缘故,钱支德对夜袭也确实是犹豫了一下的,但并没有犹豫太久。

他钱支德守此关数十载,从最开始一个无名低阶凡品的寻常守将,一路到现在的名震天下,连国主都要敬重三分,靠的就是心性坚定与敢作敢为,如何要被什么大都督和一个小娘子所束缚?!

但还是那句话,他既出来,白有思也有了一搏而胜的机会。

杀了此僚,破了草关,便可扬长而去!

天下,哪有什么至全道理?

“钱老将军!”白有思化作威凰,当面一扑,旋即飞上天来,借着弯弯双月的月光当空叫阵。“听说你在草关数十载,威名传于天下,以至于号称草神,自诩此关如东夷野草,战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乃至于割首断肢亦可复生,我如今却不信,白日所斩首级可曾复生?!”

钱支德既惊且怒……惊的是,对方这般迅速扑出,战意盎然,显然没有被突袭吓到;怒的是,对方居然这般挑衅,还是拿他最在意的子弟兵死伤死伤做筏,如何能忍?

可钱支德还是忍住了。

就好像白日那般忍住了……原因很简单,强迫自己冷静以后,钱支德反而醒悟,对方这般反应疾速只是因为对方是顶尖好手,是一位天纵奇才的宗师,却不能说自家突袭被看破,更不能说整个小营都严阵以待!

恰恰相反,这白娘子此番挑衅反而更像是是故作从容,虚张声势。

若被她吓住,反而中计,让小营中军势整肃,或者等来后方大营援兵。

当务之急,是整军攻寨!

一念至此,钱支德立即转过头来,对自家副将重申军令:“不要管她,你们三人为锋矢,我当其中,一起压过去,压到后方大寨,便是全胜!”

言迄,其人头顶真气凝结,别人看不清楚,白有思居高临下看的真切,却正是一座翠绿色城门楼的模样。而率先突出的三名副将不晓得是凝丹还是成丹,连接这座城楼后隐隐化为三个突出的支垣,将核心突击部队全部笼罩其中。

真真是以人为城,以人为垣。

偏偏还不是扼城而守,乃是如城如垣,铺陈而下。

效果也极为明显,堪称所当者破,临时搭建的营寨根本就是被连根拔起。

白有思见状,狞笑一声,忽然翻身扑下,却不再取钱支德,而是直接朝向三支分垣靠左的那个光点,乃是长剑先行,全身笔直跟上,辉光真气连结,宛若一体,看起来好像一柄巨剑,直刺如星落。

倒是原本的威凤被收入体内。

对于凝丹以上高手来说,黑夜与白昼何异……那名副将见到白有思扑杀过来,早早抬手抵挡,长枪舞动,借助军阵之力,仿佛凭空起了一棵丈余的绿树立在自己上方。

却不料,那金剑刺下,如火侵草,如光化雪,绿树当场散开,副将也被那白娘子欺身到跟前,惊骇一时。

唯独白有思此时到底不能突破修为桎梏,剑锋破了绿树已经力尽,但见到对方惊骇,晓得还是出了机会,却是刚一落地,便准备再度发力挥剑,试图趁机了结此人。

只不过,钱支德就在身后,如何能允许她轻易破了自己内丹外显之阵,斩自己心腹之将?

其人一声怒喝,挥舞长刀,人刀俱前,先卷起一阵大风,风中夹杂了一些物与水汽,寻常军士都不能承受,便是相隔甚远,也让许多人瞬间惊动,往此处望来。

白有思原本是此时侧身相对风向,也在此刻忽然转身回头,似乎是被这风惊动了一般。

风过之后,真气便至,逼上前来的钱支德正好在淡淡月光下看到对方面孔,却是一时心惊肉跳……无他,之前还狞笑的白有思面此时无表情,原本还化做威凤的厚重辉光真气此时也荡然无存,甚至连体表的护体真气都不再见,只有双目精光四溢,然后完全凝实的金色辉光真气止不住的从眼角逸散出来。

真真是望之宛若木偶却有神,似乎神仙又存真。

这个样子,便是不晓得根底,可稍有常识之人也能看出怪异,钱支德也心中一慌,自然暗叫不好。

果然,白有思根本不是回头来对这风、这真气与这钱支德的,其人拂过已经擦面的长生真气,继续翻转身体,翻转的角度也不是平地转圈,而是斜侧向上,随着其人在空中翻转,手中长剑也随着主人的躯干、肢体、衣袖,在半空中斜侧着画出了一个圆。

具体来说,是在空中与那名凝丹副将体内画出一个圆。

圆形完成的那一刻,那名副将整个人被从肩膀到腰间斜劈成两节,整个身体仿佛是被轻易划开的丝绸一般,轻松裂开,只有血浆在两者之间稍有粘连,宛若线丝崩断。

而紧接着,不待倒地,尸体的两段复又如破布一般被后方卷来的长生真气吹起,落入半空中。

同样被真气扑到的还有白有思,她整个人也被真气卷起,明显失控,却是在半空中才勉强施展真气定身,然后回头去看钱支德,还是之前那副骇人模样,身上和嘴角则多了明显血迹。

身上的是溅污,嘴角是被真气扑打导致的内伤吐血所致。

然而,明明算是出乎意料的得手,钱支德却反而如丧肝胆……他不是为一个副将可惜,或者说不是完全为了自家副将身死而如此,他守关这么多年,遭遇了那么多名将豪杰,手下的军官士卒更是死了不知道几茬,他当然会惋惜,却绝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动摇甚至失态。

钱支德现在的动摇失态,本质上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白有思此时展示的决心和状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知道对方能做什么,又会做什么。

局势很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完全失控,转变成他难以想象的情形。

事情也果真如此。

白有思只在空中看了钱支德一眼,便再度俯冲,杀向了军阵右侧。

钱支德心惊胆颤,匆匆追上,还是落后一步,奋力一击,也不能阻止对方再下杀手……如此再来两回,白有思便将三枚箭头人物杀掉,整个军阵也瞬间萎缩到了钱支德身侧。

钱支德此时已经完全后悔出关夜袭了。

而白有思依然不停,却是继续围绕着钱支德做定点拔出,杀了三个凝丹,复又去杀奇经,这次更是一剑一个,钱支德此时想再趁机去伤她也都难……连杀了十几个,钱支德正在失魂落魄之时,忽然间,小营两侧偏后,陡然火起,继而喊杀声也起,眼瞅着两股兵马自左右两方田野中奔袭包抄而来,更有明显的光点滑过,其中不乏高手。

钱支德终于如坠冰窟——最后的指望也没了。

此时可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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