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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元德及其所带领的落龙滩北大营部队原本就行动缓慢,等他们意识到黜龙军忽然向自己这边扑来以后更是有一些明显有些迟疑和动摇。
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大将军!”
一名披着披风的疤脸大将勒马靠近王元德,明显有些不解。“黜龙军兵强将强,应该速速转向避让才对,如何迟疑?”
“你不懂。”一身金甲却戴着银冠的王元德明显有些无力。“这一战非同小可……事关咱们东胜国国运……我不敢让。”
“那就该迎头而上。”疤脸将官肃然以对。
王元德沉默了一下,稍作更正:“不是之前三征时那种稍有不慎便亡国灭种的国运,而是反过来进取的国运。”
“那也该迎头而上。”疤脸将官这一次稍作迟疑,但还是坚定了立场。“大将军……莫忘了,你自姓王,东胜国国运兴衰,你得利失利最大,别人犹疑还有情可原,你为何犹疑?”
听到这里,王元德明显精神一振,立即颔首:“说的好,要不是姜副帅提醒,我反而要误事的,你来指挥,咱们迎面扑上去!拼却性命也要拖住他们!”
就这样,王元德这里也选择主动迎战,而待其部完成转向,扑出去不过两三里,双方前锋便已经相遇……战斗比预想中来的要快得多。
不过,诚如王元德之前担心的一样,他的这支部队,不大可能是黜龙帮这支归师加精锐的对手,尤其是现在黜龙军中高手云集……这点从之前白有思击杀钱支德,击破南大营便可见一斑,从前几日那场遭遇战也能看出来。
实际上,双方前锋甫一交战,东夷人一方便败下阵来――樊豹指挥全军维系阵型,樊梨花率小股精锐骑士冲锋在前,而张十娘以半步宗师的修为藏身前锋中,待突击最深入的时候,突然发动,重伤对方主将,逼迫对方弃军而逃,东夷人前锋随即溃败。
而前锋刚一败退,东夷人的右翼又遭到突袭。
紧接着,被两支别动队夹住东夷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在黜龙军主力部队排山倒海攻来之前,乃是黜龙帮首席张行亲自带领的那支白雾骑兵……这种修行者集中使用的小型军阵屡见不鲜,常常能够在中小规模的战事中一锤定音,而随着张行张首席屡次以少见的寒冰真气为阵底发动此类军阵,却是早已经有了响亮名号――不是寒冰阵,是踏白骑。
立在一处高地上的王元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晓得对方军势比自家强,晓得自家前锋必败,但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强,前锋败的会那么快,但偏偏已经来不及继续调整了,只能目视那支三日前轻松穿插了东胜国最强军的骑兵自远处直奔自家被两面夹住的中军而来。
这里面很可能有三位以上的宗师级别高手!
一瞬间,王元德觉得自己该撤了,但是扫视了一下局面后却又觉得荒唐,因为主力部队根本没有遭受重大损失,甚至还没有接战。
不是说要为东胜国的国运大局尽力而为吗?
“大将军速退!”疤脸将军再度打马而来,一如既往的坚决。
“尚未交战!”王元德无奈道。“我若是此时退了,全军便要崩溃!”
“换铠甲,银冠与我!”疤脸将军直接取下自己头盔扔给对方,复又将对方银冠夺来。
“我走了,姜副帅如何自处?”王元德眼瞅着那股白雾已经逼近军前,依然抱着头盔不敢轻易离去。
“我如何自处没有关系,关键是能否拖住黜龙贼。”疤脸将军戴上银冠,抬手指了一指,然后赶紧去甲。“待会我直接迎上去,大将军趁机带着我的旗帜引兵往那边逃!”
王元德顺着对方所指,立即醒悟――原来,对方所指乃是侧后方一处水洼,这是要他王大将军引一部分部队进入大家避着走的沼泽水洼,借着地形拖住对方。
有了说法,王元德倒也干脆,其人一面戴上头盔开始脱甲,一面咬牙承诺:“姜副帅的恩义我绝不会忘,今日若能回去,不论阁下生死,我都会视姜氏为近亲!”
姜恩桓只是闷哼了一声……他才不是为了王元德如何呢,身为驻守落龙滩北大营的副帅,是谁的副帅?自然是郦子期的,劝对方留下和现在决心拼命也是为了报答大都督,相信大都督会及时赶到。只不过,对方身为王族年轻一代最出色、地位最高的大将,愿意承情当然更好。
二人仓促换了上身衣甲,便已经不敢继续折腾了,因为那股白雾已经冲到了军阵前。
于是乎,戴着银冠披着金甲的姜恩桓直接招呼了属于王元德的金蛙旗,随自己反向迎敌,而王元德也毫不犹豫带上了属于姜恩桓的黑罴旗,直接招呼直属部队往侧后方的水洼里。
刚刚进入水洼,察觉到战马陷入淤泥,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闻得身后齐齐一声喊,待回头去看,王元德便惊愕发现,那代表了自己皇族大将身份的金蛙旗居然在距离白雾尚有数丈远便已经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的高大黑甲骑士……那黑甲骑士手持长枪,胯下是一匹怪异大马,背后连接着灰白色真气,枪端却明显有电光跳跃,范围笼罩极大,远远望去宛若神明。
也是让王元德惊得浑身冰冷。
他真不是怕了这区区一人,若只有这一人,他反而会见猎心喜,上去试一试,而是委实怕了黜龙军这个深厚的实力和这种不要命的架势!
而就在立在烂泥中的他犹豫要不要连黑罴旗也扔下的时候,半空中一声龙吟,却让他如释重负。
不是龙来了,是大都督的水龙来了,一股海水凭空出现,宛若龙形,极速运动之下,更是产生了巨大的音量……且听龙吟的王元德心知肚明,郦子期能使出这般招数,是因为这位大都督的塔就在几十里外的海边,借此塔其人可平地兴风作浪,战阵上没少见……当然,也有不可靠传言说,郦子期本身是避海君后人,可借避海君的神通,因为风水二道皆是避海君的能耐。
但不管如何,支援也算及时,而且总算是见了真招。
郦子期既至,形势自然为之一变,但不能说是出乎预料,只能说是有些难以接受――黜龙军后军立即腾起一道金光与一道紫光,引着十余道白光就往水龙处袭来,而黜龙军各部只是稍作迟滞,就攻势如故!
踏白骑士依旧踩着白雾向前,最前方的黑甲电光骑士依旧在大杀四方,更要命的是,后方的黜龙军主力大阵在稍作迟滞之后,居然在大宗师与宗师的战场下方朝已经陷入败势的东胜军发动了总攻!
上方的大宗师的确在尽其所能,但王元德看的清楚,郦子期一面在防御白娘子的进攻,一面又被那面紫色大旗裹住,行动迟缓起来,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挤出一些心神和力量向下攻击,所成风卷和水龙却总被十几道结成网的白光给轻松切碎,散开在黜龙军头顶,复又被大旗一卷,彻底消失。
下方黜龙军每见如此,皆欢呼振奋,然后继续催动全军向前。
这个时候,下令将黑罴旗放下的王元德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再逃窜,因为他已经察觉黜龙军的动向了,再加上军势已经不可收拾,上方的争斗才是东胜国此番作为的真正落处,便干脆就立在烂泥中冷眼旁观,看事情走向。
果然,黜龙军踏白骑的白雾之中,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忽然落入,赫然是张十娘,其人既落下,便直接告知张行:“张三郎,那马分管让我告诉你,沿着水洼切过去,隔开两军,不要让咱们的人陷进去,趁此机会,全军往西奋力走吧!”
在对方通知过来之前,张行已经这么做了,此时更是应了一声,便催促秦宝归队,卷动军阵以作分割……而踏白骑这么一路踏下去,沿途冰霜仿佛在地上生生画出一道白线来,将黜龙帮主力与溃败的东夷军主力大略分开。
之所以说大略,乃是说樊氏兄妹的二营因为率先攻入敌阵,此时尚陷在其中,其余部队则已经在不许越过冰线的呼喊声中顺势往西去了。
“撤出去!往南撤!撤出去这一仗就算了结了!”樊豹立马在烂泥中,朝着自己下属奋力嘶吼。
几次整军后依然顽固存在的几百樊氏子弟兵也在奋力奔走,他们不止是在传令,而且还主动承担起解救被困同胞的作战任务。
而眼见着几个大的战团都被顺利救回,樊梨花也鼓动着真气跃马出来,心已经止不住乱跳的樊豹却是咬牙下达了一个不近人情的军令:“走!现在就走!不要管剩下零散几百人了!让他们自己跟上来!现在就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了败仗。
“你先走!”樊梨花一声大吼,看似是在怒斥,却只是战场上杀戮之中的寻常状态。“郭三哥还在里面,他当年不顾一切护我去河北,我不能把他扔在全是烂泥和人骨头的落龙滩里!”
说完,便行打马折回阵中。
樊豹本想来劝,却晓得自己根本劝不动这个唯一的妹妹……当年劝不动她上战场,劝不动她离家,这几日劝不动她的婚姻,眼下自然也劝不动她去救郭三。
先将两营兵马送过,若她到时候不回来,自己拼却性命也要将她带回来就是。
一刻钟后,张行开始掉头回转,顺着来路那条白线继续奔驰切割,而这个时候,全军已经开始有节奏的欢呼了……因为谁也没想到,胜利来的那么快,那么直接,那么完全……王元德部被一个照面冲垮,黜龙军主力却完全没有被粘黏住,大宗师来了,却被帮里预备好的高手给防的水泄不通,而此时,东夷人另一支更强的兵马,却还没有抵达战场!
剩下的事情,就是往西走便是!
“首席!落龙滩的事情成了!谁也不能拦着咱们回去了!”马围面色绯红,驻马在冰霜分界线的南侧,等到雾气涌来,便立即放声大喊。
“做得好!”等到白雾过去,程大郎方才出阵回身过来,远远便告知马围。“马分管,首席让你与王五郎一起组织主力过去,不用顾忌太多细处了,速速西归,待会我们再维系军阵送回来一趟,就停下断后!”
马围欣喜异常,应了一声,便有些颤抖着挽了一下马缰,带着几名参军离去。
而待张行带领着踏白骑折回战线东端,复又折向西面时,则明显放缓了速度,而且与后军相联结,几乎是推着大部分黜龙军主力往西走。
头顶上,那位大宗师虽然尽力往西来,却始终难以越过后军。
而待这条线越过了水洼,算是脱离了东夷军部众时,便是张行也散了军阵……这个时候,已经脱战的黜龙军主力欢声动地,全然不可抑制,水洼里的东夷军也都恍然失神,这使得极少数尚未脱战的黜龙军军士得到了机会,开始尽全力逃脱。
与此同时,张行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些人身上,当之前结成小型真气军阵后,真气散开,联结天地时他的感官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以至于他清楚的察觉到还有一名自己一方修为较高的将领在水洼里救人,而随着樊豹越过那条线又折回水洼,张十娘也紧随其后,却是毫无疑问,应该就是樊氏兄妹加张十娘尚在彼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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