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月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要吴桂芬在网上筹集的那六十几万。”
当周典祖刚说出这句诉求的话后,一旁的凌医生立即出声阻止:“不行。”
周典祖闻言猛的扭头看她,目光凶狠。凌医生被他瞪的心间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在后面就是办公桌,她顺势攥住桌角,手掌中坚硬踏实的触感让她的心安定了许多。
不再去看周典祖,凌医生将视线投向邢柔。
“我们医院现在已经启动给吴桂芬换肺的方案了,目前正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肺源,可后面无论是运输肺源,给吴桂芬实施手术,还是术后抗排调理,都需要一大笔钱。”
“网上那些热心网友捐助的钱,都是给吴桂芬做手术治疗用的救命钱,”凌医生轻而坚定的摇摇头:“这笔钱,不能动!”
“你胡说什么呢骚娘儿们,难道就她吴桂芬一个人的命是人命,老子女儿的命就不是人命啦?凭什么你们只去救她一个人,不去救老子女儿啊?”
周典祖骂骂咧咧的举起双手指着凌医生骂,双脚移动着也要往她那边走,只可惜手铐脚铐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挪动了没两步,就被旁边的闫肃一把掐住肩膀停了下来。
“老实点!”
周典祖瞥一眼面色冷峻的闫肃,闷着脸抿抿嘴没再说话,他可记得这个人高马大的男警察,几次见面都是一张冰块脸,看起来不易近人,很不好相处。
刚刚就被闫肃掐的肩膀生痛的周典祖,现在也冷静一些了,没再继续鸡蛋碰石头。
上次在周玲玲病房门前,被周典祖突然掐住脖子抵到墙上的阴影尤在,好在知道此时处在自己熟悉的办公室内,又有三个警察在身侧,所以凌医生只是刚刚稍微有些惊慌,现在整个人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我不是不救你的女儿,而是你的女儿中的毒要比吴桂芬严重,”凌医生皱眉:“我暂时并没想到可以救你女儿的方法。”
周典祖斜瞪着凌医生,冷哼:“换肺呢?你刚刚不是说要给吴桂芬那个小骚货做什么换肺手术吗?那为什么就不能给老子女儿也做一个?”
周典祖说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手术费用高才不给老子女儿做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的周典祖瞬间又激动起来,举起手戳着凌医生骂:“老子可告诉你啊,吴桂芬那个小骚货的钱可都是老子家的,你要是胆敢只给那个小骚货做手术,不给老子女儿做手术,老子就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周典祖的情绪显然又要失控,闫肃乔格迅速一人按住一只胳膊,把他控制住,厉声呵斥:“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想被按在地上摩擦呀!”
凌医生见状也赶紧跟他解释:“我不是偏心只想给吴桂芬一个人做手术,而是依你女儿现在的情况,换肺已经太迟了,也根本救不了她的命。”
本来处于挣扎中的周典祖,突然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住了。
许久后,他终于动作僵硬而缓慢的抬头,问凌医生,“那个手术都救不了老子女儿啦?”
凌医生眉头紧蹙,面容为难,半响才艰涩开口:“周玲玲的体内的毒素已经扩散到各个器官,引起各个器官病变,我们目前只能暂时借助医疗设备努力保持她的各项生理指标正常,想彻底治好”凌医生摇摇头:“基本不可能了。”
周典祖面容惶惶,像是七魂丢了三魄,双眼发散而茫然的望着远方,一瞬间回忆起了很多事。
回忆起周玲玲刚出生时,妻子血崩而亡,他抱着猫一般轻飘飘的婴儿站在手术室门口,四目之下皆是冰冷的白,冻的人发冷。
回忆起周玲玲刚开始学会走路说话时,看见别人家小孩嚼麦芽糖馋的不得了,来找他要钱,可他一掏兜里,只剩下十块钱了,给儿子买新衣裳还不够呢,哪还有闲钱给她买糖舔?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小小的姑娘被骂的捂着脸跑开了。
回忆起周玲玲小学毕业后,他打算让她直接去厂里干活挣钱养家,儿子与他大吵一架,坚持要送妹妹上学,那时,已经长到了他胸口高度的小丫头,躲在儿子身后,目光戒备的盯着自己。
回忆起周玲玲最后一次跟他见面,那天他在外面打牌打饿了,回到家正好看见桌上摆着两个青团,便拿起来就吃,谁知道刚吃没两口,周玲玲就从房间里面跑出来,跟他又打又闹,说什么那个青团是她要带去学校当晚饭的最后,那吃了一半的青团被打掉到地上,风风火火的女孩儿,回房间拿了书包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家门。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那晚,她到底有没有吃饭
其实,刚刚在得知吴桂芬居然在网上筹集了六十多万时,周典祖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么多的钱,要是全给了他,那他能买多少香烟和酒啊,这些烟酒估计就是等他躺进坟墓也够了吧。
可很快,他耳边就传来了絮絮叨叨的声音,在周边这些在icu门口等待的病人家属中,有人语气担忧的在讨论亲人的境况,有人言语诚恳的在求神拜佛低声祷告,还有人抑制不住的在小声啜泣
就是这些零杂的话语,凝成一把巨斧,瞬间劈碎了周典祖先前的那些幻想,他紧接着脑海中涌现出另一个强烈炙热的念头,既然吴桂芬筹钱是为了做手术治疗,那如果这笔钱给了他女儿,他女儿做了个吴桂芬一样的手术的话,那他的女儿是不是也就一样可以被治好,活蹦乱跳的出来啦?
周典祖在icu门口守了几天了,在这几天里,他时常会遇见有亡故的病人披着白布被推出来,紧接着一群病人家属簇拥上去,又哭又闹的随着推车远去。
这种接二连三目睹别人死亡,听见惊天泣地哭声的感觉是极其压抑的,所以,一旦瞥见了一丝曙光之后,没有人会甘愿放弃。
可就在刚刚,凌医生的话,彻底浇灭了周典祖的最后一丝幻想。
到处找人装孙子借钱缴费被人说的面红耳赤,连夜不停歇的躺在icu门口冰冷的地面上吃不好睡不好,刚刚被一群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都没有击溃周典祖,可就凭刚刚凌医生的一句话,他残存在胸腔内的一口气瞬间就泄了。
四肢像灌了铅般的沉重,疲软,再也支撑不起一具成年男人的身体,他再也无法抵抗地心引力,整个身体向地面瘫去。
闫肃和乔格本来都是将他的肩膀往下按,不让他提肩行动的,可谁成想,他突然间身体竟顺着他们的力道往下掉。猝不及防,再加上主动放瘫的人本就沉的很,闫肃和乔格手一松,竟就真的让他瘫坐到了地上。
邢柔一直盯着他,以为他会像上次周玲玲刚送来医院那样痛声大哭,可谁知道,他只是眼睛红通通的盯着远方,目光苍凉无神,像是熬了半个月夜的人一般疲惫,眼球中布满血丝。
也许是最近被张燕影响的,邢柔看着这样的周典祖,竟觉得他也有些可怜。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邢柔将凌医生拉到一边,悄悄问她。
“真的没有了,”凌医生摇头,回头担忧的瞥一眼周典祖,又半遮住嘴凑到邢柔身边道:“其实,像周玲玲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们一般都是劝病人家属直接放弃治疗的,因为icu只能暂时保住她的一条命,可花费太高了,坚持下去除了浪费钱,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别看好像才过去没多久,可就周玲玲被送进icu的这几天,就已经花了好几万了,”她叹口气,望向周典祖:“我听说icu那边昨天又找他要住院费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坚持?”
邢柔和凌医生站在窗旁,远远看着门附近的周典祖,似乎就好似在街边看见一个侧对着她们席地而坐的老叟,只能嗅出他浑身发出的衰败气息,却无法窥见他耷拉眼皮底下的喜怒哀乐。
“可能是因为有些不忍心吧。”邢柔默默的道。
周典祖一生两儿一女,妻子早年死了,两个儿子又先后离世,要是周玲玲这个女儿也走了,那他可就只剩下周小洋这一个少不更事的亲人了。
刚刚追着邢柔几人脚步上来,却没赶得上进来,站在门外等了许久的朱素珠,到底是不太放心,主动的敲了敲门。谁料,正好遇见打开门的邢柔。
“没事了,”邢柔看见朱素珠脸上的焦急,弯了弯唇,朝里面点点头,“人在里面”,同时,让出个过道让她可以看见里面的周典祖。
“哎呦,你怎么坐在地上啦,瓷砖多凉呀,快起来!”
朱素珠一边尖叫一边焦急的冲进去,听着身后独属于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语,邢柔微微的扯了扯嘴角。
回到警局后又是加班加点的一天,到了晚上十点多,邢柔几人才终于将程蕊出事当天,所有在现场出现过的人,最近两周内的行踪大致调查整理出来。
顾源:“老大,在程蕊婚礼现场出现过的服化人员中,有一个化妆师,在上一周接了个黑河附近市区的婚礼化妆工作。”
张燕:“那个金客来大酒店当天出现的服务生中也有个人,最近请了假回老家看望生病的父亲,他的老家正好,在素川市,离黑河几百公里,但正好跟黑河一个方向。”
程蕊一边听着他们的汇报,一边摩挲着手指,在桌上画圈圈:“那宾客中的人呢?尤其是怀叶村这边的人,有人最近外出过吗?”
“有,”乔格一边点头,一边看自己手上的资料,“在那日参加完了程蕊和江明婚礼后,怀叶村共有二十三名村民,在清明节之后外出打工。其中,一十二名前往与黑河方向相反的南方城市,剩下的十一名去往北方的乘客中,有六名目的地就是离清潭不远的邻市,三名去往长洲市,一名出去找工作行踪未定,还剩最后一个,目的地正好是黑河市。”
“好,”邢柔敲敲桌子,“就这些有嫌疑的人,再去进一步调查确认,他们最近到底有没有在潘琴所租住的房子附近出现过。”
众人齐齐应声:“是!”
“行,那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最近都累了!”邢柔招呼着大家伙回去休息,自己也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家,却没想到走到门口时,遇见了闫肃。
“你还没走啊?”她惊讶道。
“你今天不是车胎爆了被送去修理了吗?”
“哦,真是,”邢柔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我都忘了!”
站在路灯下的闫肃,五官都被朦胧的灯光柔和了许多,他轻轻勾唇,晃晃手里的钥匙,
“这个点不好打车,走,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