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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误会了,在下并非七毒宗的贼子。”
谢楚青连忙说道,同时猜测这老者,便是千花谷谷主楚殇了。
“七毒宗贼子,拿命来。”
那老者也不听,只挥剑而来,行剑之间气息暴乱,剑气四射,毫无章法。
谢楚青大惊,左右闪躲,边躲便道:“前辈莫要动手,在下乃楚州谢家主之子,绝非七毒宗之人。”
无奈之下,他只好搬出自己家世,以求这老者停手。
可这老者似是全然听不到,手中根本不停。
谢楚青来回躲了三四招,也无暇多想,总之得先保全性命为要,便趁着楚殇一剑刺来之时,连忙向旁一退,转手横执黑剑,以抵楚殇攻势。
楚殇一刺未中,身子一扭,怪异转身,又是一剑扫来,谢楚青立剑一挡,怎料楚殇这一剑力大无比,“咣当”一声,将谢楚青击了个踉跄,随后大吼一声,这吼撕心裂肺,全然不似人发出的,倒像是凶兽的声音。
谢楚青一惊,暗道:“看来楚谷主体内的娑罗泉蛛毒已然发作了,现下神志不清,把我当做七毒宗的贼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间,楚殇剑芒又来,谢楚青深知,现下楚殇毫无意识,只凭本能动用着全身内力,他自知不是其敌手,只好避其锋芒。
楚殇一击落地,忽地溅起数十道剑气,谢楚青急忙将身子一扭,足下走“神女九转”,将楚殇散乱的剑气一一避开。
待躲过之后,又在身旁凝起三十道剑气以作抵御。
“楚谷主,莫要动手,你乃当世豪杰,切不可被这毒夺了心智。”
谢楚青运起内力,向着楚殇喊道,声如洪钟。
楚殇闻言,身子一滞,可转而目光更是猩红,只吼道:“七毒宗贼子受死。”
便再提剑杀来,锵锵两剑,激起的剑气直射谢楚青,谢楚青不得不还手,随即横扫一剑,先是一道剑气轰然而出,接着剑花一抖,又是十余道剑气发出,二人剑气一激,气势轰然。
楚殇气息暴乱,自是难敌,左塌右陷地向后退了几步。
谢楚青心道:这楚谷主已然心神失守,内息已乱,以他如今的样子,断然不是我的对手。
可他毕竟是千薇姑娘的祖父,杀了他我又如何面对千薇姑娘,如何面对千花谷弟子?
可若不杀他,楚谷主白受这苦不说,万一被他逃出谷去,娑罗泉蛛毒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教我如何抉择。
难怪人常说“人在武林,身不由己”,哎!
转眼间,楚殇便稳住了身子,随即又是一声大喝,只是这一声与先前不同,“兽吼”之中颇多悲怆,夹带哭腔。
楚殇浑身气势一增,自额头的腐肉处。喷出一股黑血,身子踉踉跄跄跑向谢楚青,一剑斩下,剑气骤然迸发,谢楚青从容一躲,身后那刻着“千花谷九凤祖师之尊位”的灵牌轰然裂开。
楚殇剑招不停,行剑狂暴有余,却灵动不足,若无内力剑气相撑,与小儿挥剑无异。
“楚谷主,你若能听见我说的话,便停下手来,楚千薇已寻到谢家,体内毒素已去,只待与楚谷主相聚。”
谢楚青心中不忍,便道出楚千薇现状。
谁知这话一出,楚殇眼中突现恨意,大吼道:“七毒宗贼子,还我孙女儿命来。”
血脉之情怎会断绝,楚殇听闻“楚千薇”这三字,全然变了样貌,一柄长剑杀招频出。
谢楚青也未料到,自己这句本想唤醒楚殇片刻的话,竟然适得其反,教这楚殇行剑中多了章法。
“没想到这娑罗泉蛛毒如此厉害,罢了,个人事小,天昭事大,千薇姑娘,楚谷主之毒我束手无策,为天昭安稳,我只得杀了你这祖父,日后你若要为楚谷主报仇,那便尽管来找我。”
说着,谢楚青右手横剑一划,先是一招阴阳分将楚殇击退,接着再使一招“紫阳长虹”。
楚殇如今已如行尸,身法上的功夫全然使不出来,饶是尽力去躲,还是谢楚青这一记“紫阳长虹”洞穿了左胳膊。
只见这贯穿的伤口慢慢变宽,连其中的血脉也看得清清楚楚,而这楚殇似是察觉不到疼痛,右手上的剑斜斩而下,只是此时楚殇似是内力耗尽,这一剑除了力大,将足下的青石道震得裂纹交错之外,一点儿剑气也没发出来。
许是这一剑力道太大的缘故,楚殇左臂忽然掉落,黑色粘稠的血液如同烂泥一般从其伤口处滴在地上,饶是见过群兽四分五裂的谢楚青此时也不禁作呕。
“娑罗泉蛛毒竟教人成了这般怪物,当真是天下最为邪恶之物,不知此前几月中是否有人染了这毒。”
谢楚青稳住心神,忽见这楚殇跪在地上,瞳仁慢慢变黑。
他知道这是身中此毒之人的将死之兆,于是左手银针射出,依次稳稳刺入楚殇膻中、鸠尾、神庭三穴。
接着从怀中掏出荨子草的药液,顺着神庭上的银针缓缓流入楚殇体内。
再以内力催动鸠尾、膻中两穴上的银针,将黑色的血液顺着此二穴引出。
不久,便见楚殇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
“楚谷主,我乃谢家孤鸿家主之子,你可能听到我说的话?”
谢楚青蹲坐在楚殇面前,他可听竹心说过,种了娑罗泉蛛毒之人的毒血是万万碰不得的,因此现下虽有荨子草液防身,也担忧这楚殇再度发狂,伤了自己,让这娑罗泉蛛毒顺着伤口侵入自己体内,故而距楚殇半丈多远。
“原来……原来是谢少主亲临,老朽……怠慢……怠慢了。”
楚殇虚弱说道,只是一张口,体内的黑血便涌了出来,转而面颊迅速塌陷,气也是有一口没一口。
“楚谷主,你身上的毒已浸入骨髓,我救不得你。楚姑娘已在谢家,身上毒素已然去除,只是这千花谷却是不在了。楚谷主,晚辈不敬,若楚谷主有什么遗言,晚辈定然带给千薇姑娘。”
楚殇使尽气力,将身子转了个方向,跪在眼前数百丈的鲜艳花海前。
他眼中恨意凛然,白发散落,衣着不堪,甚是悲凉,耷拉着皮肉的眼中忽地涌出泪水,随即这泪水便成血色,接着猛咳两声,血顺着七窍而出,说道:“我……千薇,重振,千……花……谷,千……花……谷。”
楚殇愤恨难当,口吐鲜血,身子陡然瘫软下来,生机断绝,再无气息。
谢楚青呆立在此,望着楚殇的尸身,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百年的宗门,竟如此便被毁了基业,门下数十弟子惨死,曾经令人神往的千花谷奇景,却成了武林争斗的乱葬岗。
这世道无常,着实难料。
谢楚青呆呆走出千花谷,却忘了将那《凭忆九凤图》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