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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乔悠悠刚点完卯,来到度支司的署舍,便被通知闵大人召集度支司众人议事。
来到议事厅,却是户部侍郎坐在最上首,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闵元则是坐在他身边。
乔悠悠与肖婉一前一后走进来时,明显感到闵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逗留了片刻,乔悠悠大大方方迎视了回去,闵元的脸色立马黑了几分。
众人都落座之后,户部侍郎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今日召集度支司的诸位,乃是为了户部衙门核查商贾赋税一事。本季度京城商贾的赋税征收,关乎国家财政之充盈,民生之安定。我等身为户部度支司之臣,自当恪尽职守,确保征收税款一事无误。
近月以来,度支司已对各商贾之账册进行了细致核查,逐一比对,确保每一笔赋税皆能准确录入。然账目繁杂,或有疏漏之处,还需诸位同僚共同努力,再次细查,确保万无一失。
此外,本官决定依据商贾所缴纳赋税之数量、是否及时缴纳以及有无逃避赋税之行为,选拔出表现最好的几户,予以表彰,颁发牌匾,以示朝廷嘉许,也为其他商户做个榜样。”
侍郎一边说,下面众人一边用笔快速记录下要点。
“闵大人,你在度支司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此次复查赋税账目一事虽然会耗些时间,但并不复杂,便无须你全程盯着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来督办此事?”户部侍郎看向闵元,问道。
闵元眼珠转了转,在座的人中有几名私下与他交好的,此时脸上都露出了期待之色,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举荐,在侍郎大人面前好好露个脸。
闵元却笑着看向乔悠悠。
“乔员外,听闻你从前念书之时曾创办算学社,还为户部立过功劳,想来清算账目一事不在话下。侍郎大人,下官以为,乔员外可当此任。”
户部侍郎看了一眼乔悠悠,他对乔悠悠有些印象,便点点头,微笑道:“年轻人正好需要锻炼,那就这么定了。”
一时间,好几道羡慕嫉妒的目光都投在了乔悠悠身上。
乔悠悠摸了摸脑袋,有模有样地拱手表示自己会尽心尽力,将事情办好。
闵元望着她,嘴角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翰林院的臣子们中午下值后是可以离宫的。
半个时辰后,祝澜再一次出现在悦来茶馆门外,身后跟着祝青岩。
今天早上祝澜来过一回,但天才刚亮,悦来茶馆尚未开张。祝澜只好中午再来一趟,祝青岩便一块过来了。
此时的茶馆之内已经宾客满座,小二忙着跑堂,热闹非凡。
祝澜拦下小二,“劳驾,敢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说书的姑……小先生?”
“哦,您是来听褚小哥说书的吧,他在里面正说着呢,您进去就成——茶水一位八文哈!”
祝澜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她二人只打算将沙包物归原主便离开,也不必浪费那十六文钱。
两人走进茶馆大堂,便听得惊堂木一声响,褚辛正坐在一张桌案之后,眉飞色舞地讲着一部话本故事。
祝澜略微蹙眉,此时茶馆内的客人都在认真听书,自己总不能这时将褚辛叫下来。倒是可以让小二代为转交,但她还是想当面与褚辛说几句话,最好能问问科举案的事情。
好在中午时间宽裕,祝澜只得掏了十六文钱的茶水费,与祝青岩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平日里事务繁忙,倒是许久没有听过书了。”祝澜既来之则安之,说道。
祝青岩则是已经竖着耳朵听了起来,原来褚辛现在在讲的乃是前朝一位秦姓女将军的故事。
“……那敌军将领怒吼一声,挥矛猛攻。可秦将军却不慌不忙,只见她一剑直刺那贼将咽喉,对方急忙举矛相迎,可没想到秦将军剑势一转,竟直取他肋下——”
褚辛那老练的嗓音伴随着惊堂木一声响,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欲知这场战斗的胜负结果如何,诸位客官,且听下回分晓!”
祝青岩听得正津津有味呢,忽然没了,不禁急道:“这褚辛,停得可真是时候!”
祝澜笑笑,“一下把你们想听的都讲完了,明日谁还来?好了,我们去找她还沙包吧。”
这时,堂中忽然有人猛地一拍桌子——
“你给我坐那儿!”
祝澜二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冲自己二人,而是冲那褚辛说的。
说话之人坐在最前排,看不见面容。祝青岩皱了皱眉,她向来听感极佳,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这位客官,您可还有事要吩咐小的?”褚辛脸上堆着笑,应道。
“本大爷今儿不当值,来这听书是给你们脸面。你给我坐回去,接着讲,什么时候大爷说停才能停。”
褚辛原本有些恼火,但下一刻看到对方拍在桌子上的一锭银子,立刻转怒为喜。
“既然这位爷看赏,那小的今儿便接着往下说!”
她重新坐了回去,一拍惊堂木道:“话说那秦将军——”
“等等。”台下那人再次打断了她,“你是不是要讲,那敌将眨眼之间,就被那什么秦将军斩于马下了?你当本大爷的银子那么好赚?
今天你必须得给大爷换个说法,让那秦将军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祝澜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话中听着有如此深重的怨气?
“我想起来了!”祝青岩小声道,“这人你也见过,在龙安县那会,他负责押运东宫的赈灾物资来着,还被阿静揍了一顿……好像是叫李炎。”
祝青岩一说,祝澜也立刻想起来了,对此人的确有些印象,同时也理解他为何对戏文中的“女将军”有这般怨气了。
褚辛举着惊堂木的手停滞在半空,表情尴尬又为难,强撑着笑脸道:“这位爷,小的是按话本子说书。这……秦将军若是死了,这故事后面它、它就没法讲了啊……”
“老子管你那么多?”李炎踹了一脚面前的凳子,蛮横道:“今天你改也得改,不改也得改。若是不能改到让大爷满意,你这辈子都甭想在京城里面说书了。”
褚辛又惊又怒,胸膛的起伏开始变得剧烈,泛红的眼睛瞪着李炎,双拳微微颤抖,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
褚辛情绪激动之下,这一开口,竟忘记了伪装声音。
“哟,原来是个娘们!”李炎微微一愣后,放肆大笑了起来,走上前一把扯下了褚辛的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