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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无极是你什么人?”
施言的声音仿佛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冷得令人心底发怵。
何方原本还有调笑的心思,此时也被她的目光与语气吓了一跳,愣愣道:“邱无极?”
他的脸上逐渐露出迷茫与困惑,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施言逼近一步,甚至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抓住何方的手腕举到面前,动了动鼻子,更加确定自己方才没有闻错。
面纱之外露出的那对眸子,已然弥漫着滔天的恨意。
“你若不认识邱无极,手上怎么会有百日香的气味?”
何方瞳孔骤缩,被蛇咬了似的抽回了手,后退几步,瞪着眼睛道:“什么、什么百日香?本公子没听说过!”
他慌乱地四下乱瞟,一边倒退着向船舱门口而去,“你这个疯婆子,胡言乱语,本公子要下船!”
施言一抬手,何方身后的舱门被“砰”地关了起来,声音把何方整个人惊得险些原地跳起来,整个人更加恐慌。
祝澜眸子微眯,虽然不知方才一直温声细语的施言为何突然变脸,但何方的反应明显更加不对劲。
这副神情,分明是在心虚。
施言目光冰冷,缓缓抬手至耳后,揭开了一直戴着的面纱,露出真容。
包括祝澜在内,所有人皆轻抽了一口冷气。
谁也想不到,那对美丽的眼眸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副面容——
施言的左半边侧脸,从脸颊到下颌,竟生着大片大片的红斑,深浅不一,就连皮肤表面也坑坑洼洼,如同被火灼烧之后重新长出来的肌肤。
褚辛更是吓得直接躲到了祝澜身后。
“鬼……鬼啊……!”何方看到那张脸,吓得直接摔在了地上,用两条腿蹭着向后挪去,裤子很快湿润一片。
施言双眸阴沉,跳跃的烛光映在她那张可怖之极的面容上,更是如同修罗地狱出来的恶鬼。
“邱无极,到底在哪里?”
施言一步步走到何方面前,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闪着与她眼眸中一样的寒光。
她眼中的滔天恨意,让何方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说错一句话,她便能手起刀落宰了自己。
“邱无极……邱无极……”何方已经面无血色,惊恐万分中瞪大眼睛竭力思索着,忽然抬头大叫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季无秋!百日香就是他给我的!”
施言手中扬起的匕首停在半空,口中喃喃自语。
“邱无极……季无秋……”
“对对对,他肯定是把名字倒过来告诉我的!”
施言眸光一寒,“他人在何处?”
没想到自己寻了这么多年未过的仇人,竟然在这里阴差阳错地找到了线索。
何方紧紧盯着她手里的匕首,害怕道:“他、他早就死了啊!”
施言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他……他死了!?你又如何知道?”
何方连忙解释,自己几年前在外边碰见了一个浑身长着脓疮的老乞丐。那乞丐当时奄奄一息,何方见他活不成了,便舍了一碗白粥,算是让他临死前吃顿好的。
老乞丐喝了粥,求何方将自己好生安葬。何方问他的姓名,老乞丐自称季无秋,并将一小瓶药交给何方作为报答,那便是百日香。
“这恶贼竟然……没能死在我的手里,真是太便宜他了。”施言的声音咬牙切齿,问何方:“他死得痛苦么?”
何方回想起那老乞丐浑身溃烂的死状,有些惊恐地点点头。
施言开心地笑了起来,“那老贼当年用百日香将我害成这副模样,果然苍天有眼,他炼制那些药,我就知道他早晚会遭到反噬的,哈哈哈……”
她慢慢蹲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哭,却又好似在笑。
褚辛忽然用力扯了扯祝澜的袖子,让祝澜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祝澜的眸子一点一点睁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施言终于哭够也笑够了,这才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重新将面纱戴好。
她走到舱门前,将门拉开,深夜的湖风吹了进来,好似入秋一般寒凉。
施言的声音漠然:
“今日游湖诗会已经结束,诸位请便吧。”
“且慢!”说话之人却是祝澜。
祝澜来到施言面前,沉吟着开口:
“施言姑娘,我无意打听你的过去。但今日之事,人命关天,能否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人命关天?”施言侧目看了她一眼,道:“今日若不是你们几人,我还不知道那狗贼已死,你们也算帮了我的忙,你问吧。”
祝澜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问道:“姑娘……脸上的伤,可是你方才提到的‘百日香’所致?”
施言眸光一黯,点点头。
“我本是江湖中人。那邱无极与我师父乃是同门,两人积怨已久。邱无极炼制出了‘百日香’之毒,此毒之气味与沉香极为相近,遇热便会发散,若有人经年使用,皮肤便会慢慢溃烂,如我一般。
那狗贼为了害我师父,将百日香混在师父每日要用的香炉之中。偏巧那段时日师父有事离开,未曾发觉这药,结果……便作用在了只有八岁的我身上。”
施言说到此处,紧紧攥紧了拳头,就连指节都微微发白。
“姑娘可有法子辨得此药?”祝澜问。
施言沉着脸,轻轻颔首。
祝澜思量片刻,对施言一拱手,语气郑重道:
“施言姑娘,此事或还牵扯到一件重案。”
祝澜说着看了何方一眼,这附近认识何方的人不少,也难保他没有个心腹之类的等候在岸边,漏了风声便不好了。
“能否先不要将船靠岸,再请姑娘派人乘小舟上岸,即刻前往京兆府——”
她忽然念及京兆府与祈王之间的关系,改口道:
“不,直接前往大理寺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