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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意外,纪墨本来是要直接去找王子楚的,这会儿先去见了玄阳先生,正好王子楚也在,房间是玄阳先生的,只有一张桌子,上面铺了纸笔,王子楚正在画画,心无旁骛,见纪墨进来,才露出些高兴的样子来,说:“今天咱们就在这里画画。”
丢画的事情难道不是很严重吗?怎么像是没那回事儿似的?
纪墨看向一旁面色无奈的玄阳先生,玄阳先生似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你们安生画画,不要在外面乱跑,观内已在索检,必能找到的。”
他既如此说,纪墨也不再多问,他现在年龄太小,很多事情都不具备知晓的资格。
被王子楚手把手地教了几样景物,纪墨趁着手感未失,就在一旁照着练习,画画这种事也没什么捷径可走,即便是天赋型选手,也要先学会了才能随意发挥,一蹴而就什么的,可望而不可得。
道观在晚饭前重新开放,据说是找到了偷画的人,可惜的是被逼迫太甚,偷画的人狗急跳墙把画给毁了。
来回禀这件事的正是纪墨见过一次的护卫,玄阳先生没避开王子楚和纪墨,两个都听到了,纪墨分神看过来,王子楚也跟着回头,闻言道:“毁了就毁了吧,舅舅不必忧心,若想要,我还能画的。”
纪墨和玄阳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哪里是忧心一幅画,而是忧心这件事啊。
“画你的吧。”
玄阳先生的口气不好,但他是让王子楚画画,王子楚反而高兴,应了一声,就继续画起来,他每日教授纪墨之余也不耽误自己画画,便似此刻,纪墨在一旁练笔,他就自己画自己的,旁若无人。
可能是王子楚这样的态度,玄阳先生不准备让他听到什么再说这种气人的话,整了下衣裳起身走到外头与那护卫说话,两个声音不大,纪墨也没听到,王子楚画画的时候,余光还能盯一盯他,看他懈怠也会皱眉,倒不至于马上斥责什么,就是会用一种痛心的眼神看他,大意可能是“天赋都没,再不努力,有什么指望啊!”
每每纪墨脑补出这些话来,就觉得在王子楚心中,画画大概是唯一的意义了。
而面对这样的王子楚,多少分辨也不好说,只能更加投入画画之中,平心而论,画画也是有趣的,用自己的画笔描绘这世间的种种,看似平淡,却又如同著书立说一样,是在通过自己的视角传达一种感情。
大好河山,壮丽锦绣,若是都能在笔下一一呈现,其中也是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纪墨现在画的都还是简单的景色,因画得粗糙,半日内可得,练习的量是上去了,质量却不高。
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正在逐步放慢速度,用精雕细琢来缩小某些差距,每次只画一个景物,熟练了才会考虑这一景物在不同光景之下的诸多变化,之后再换做下一个景物。
王子楚发现他这样画画,开始还有不解,孤木难成林,一幅画,以画纸为框,所有布局都在框内,各色景物,详略得当,疏密相间,构图是要呈现出一种希望展现出来的某种情绪或者说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来的。
而纪墨所画,孤零零的树,这样的姿态,那样的姿态,零零散散,不成画卷,看起来就让强迫症感觉不适。
“我不如师父下笔如有神,并不用细细琢磨景物如何画,我画景物总是掌握不好笔力,时常在不该的地方浓墨重彩,如此练习,便是针对此种问题,把一种情况下的明暗虚实来反复练习,达到习惯成自然的程度,如此再下笔作画,考虑布局等问题,也不会顾此失彼,头重脚轻。”
上次的画作,王子楚没怎么批评,还帮忙做了修改,看上去更好了些,可那毛病不必他说,纪墨自己也能感觉到,一开始布局大,后来又改小,如此造成的不协调感,不是把每一处景物都改完好了便能修饰掉的。
有些墨点能够改成苍蝇,更添生机,有些墨点,便是雨打芭蕉,不得不被摧折了。
“是要这样吗?”
王子楚有些迷茫,他初画画的时候是怎样已经不记得了,似乎就是画一画,最后就… …某些不愉快的往事让他的眼中似飘过了一片乌云,好在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回转眼前,敏感地问:“是我教得不好吗?”
问着便有些自责,“我从没教过人… …”不是推脱责任,寻找借口,而是事实如此,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经验作为总结一一传授。
纪墨见他这般,放下画笔说:“师父教得很好,是我自省之后发现天分不如师父,这才试图先专精一物,把所有景色都烂熟于心,再次下笔,必然也能与师父一样了。”
想想某位画作名家画鸡蛋的单调枯燥,他画树还有调剂,每棵树的形态都不如鸡蛋一样相差无几。水墨画上,对光线明暗的考量也不如油画敏感,或者说呈现的形式不同,似相对简单一些,便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何况这项技艺投入进去,真的会发现天地广阔,并非局限在外,这尺幅之间,便是幅员辽阔亦不能比,如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