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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那么多人,明知道纪师傅未必会把真正的核心技艺传出来,却还父亲拜师儿子拜师,争着来给纪师傅当徒弟的意思了,对方随便漏出来一点儿什么,他们就可能受用不尽,这样的宝山,岂有不入之理?
当然,对外行来说,就未必那么清楚了。
他们看到的只有纪师傅徒弟不少这一条,听到是小弟子,不少人都收了稀罕的目光,还有人赶着之前那人屁股后头去报信。
于是,刚过了桥,看到过来迎接的纪师娘,手中提着的就不是菜刀,脸上带着的也有笑容了。
“这就是你新收的小弟子啊,真是个好孩子,来,喝糖水!”
补偿一样的,纪师娘格外温柔地给纪墨递上了红糖水,纪墨还没喝,就甜甜地道了一声谢,“谢谢师娘。”
“谢什么,不用谢,乖啊,等会儿就吃饭了。”
纪墨的年龄小,比纪师傅的二儿子还要小四岁,长得好又乖巧,看得纪师娘心花怒放,人类对长得好看的幼崽的喜爱,总有些天然而然的意思。
双手捧着大碗,纪墨老老实实坐在门槛上喝糖水,红糖被热水冲散之后,颜色并不那么深,水中似还能看到一些杂质,这是红糖成分不纯的缘故。
农家的大碗有些粗笨感,细细看,还能看到瓷面上的黑色颗粒,手指抠一抠,抠不动,果然是做的时候就没弄好。
纪墨当过修复师,烧瓷不是专业,多少却也知道一点儿,脑子里把那点儿知识转了转,就听到屋里纪师娘给纪师傅也送了红糖水,让他喝着润口,还有些嗔怪地跟他小声说:“突然带了个小孩子回来,我还以为… …”
“以为什么?”纪师傅难得被如此伺候,见女人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人们总说女人心海底针,却不知道,她们其实也是最好懂的,心里惦记的男人也惦记自己,不花心,就足够了。
纪师傅看了她一眼说:“这个跟那些弟子不一样,也是咱们家的,就当多了个儿子养着,以后也孝敬你。”
纪师娘往外看了一眼,看着纪墨的背影,刚才让他喝糖水,他就老实坐在那里喝糖水,并不回头看,也不四下张望,格外乖巧听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真不是你… …”纪师娘板了脸,怀疑再次写在眼底,若不是这两个长得都不像,她恐怕真的以为… …
纪师傅瞪她一眼,凶道:“妇道人家,就不能想点儿有用的,这要是我儿子,我做梦都能乐醒!”
什么做梦乐不乐的,纪师娘才不管,只听到他的意思否认了,便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和悦起来,却还追问:“那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没给你生儿子,两个儿子,还不够孝敬你!”
“什么跟什么啊,胡搅蛮缠!”
纪师傅不太乐意说这些琐碎的事情,可看妻子不明白,到底也只能耐下心来说教,不然怎么办,妻子不懂事,可不是要丈夫来教,难道还能退回娘家,让丈母娘教吗?那样教出来的,还不知道是要向着谁家。
两人年少夫妻,哪怕聚少离多,但性子都熟悉,这会儿便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心要让儿子上进,我也不跟你争,总也没有错,可老纪家的手艺,总不能就这么断了传承吧,你也总要让我有个交代。”
匠籍不高,却也不是商籍那样重重限制,后世子孙若是争气,未尝不可读书上进。
纪家几代人积累,到了纪师傅这一代,已经有了供儿子读书的底气,所以,大儿子生下来,妻子说让送去读书,纪师傅也同意了,嘴上无毛的县太爷都能对着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也想自己的儿子有一天能那样威风。
可惜大儿子读书不怎么样,倒是对经商感兴趣,有点儿小聪明,也在私塾结交了几个人脉,后来干脆不读书了,在外头当着掌柜,说起来,也算是能耐人的代表了。
等到二儿子,依旧送去读书,如今才九岁,看不出什么来,可那自小读书的孩子,到底受不得苦,做不得农活,更不要说造桥铺路这样来回奔波,许多年未必见成效的活儿了。
风吹日晒雨淋,若问造桥和农活哪个更苦,恐怕也是不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