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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山也不是没有朋友,可这些朋友,也不会请他家里去,同样,他们也不会来葛山家里,除非有丧事儿,否则绝对不上门。
若是朋友相聚,也多是在哪个树荫下拉个小桌子,摆上些酒菜来,随意吃着喝着聊着,也不久聚,就算是这样,回家了,还有人会来个“洗尘”,专门多洗两遍手,拂去身上尘土,好像这样就能摆脱某种传染病一样。
纪墨不知道的时候还罢了,知道了只想问一句,这样的朋友,要来何用啊!
简直像是被人嫌弃到不能再嫌弃了,多跟对方说一个字,都像是巴着对方一样,让人不爽利。
可人生在世,总是需要朋友的,葛山也有这个需求,纪墨就不能说什么了。
罢罢罢,只当自己不知道就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年,有富贵归乡的族人回来造桥修路,葛山听得热闹,也过去看了看,纪墨跟着去了,他这几年长了些个子,瘦瘦高高,细长条,配上他一向沉稳的气质,倒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杂在人群里,也像是个大人了,都不好跟孩子抢糖吃。
包在红纸里的糖才一扔出来,不等落地,就有一群孩子过去抢,跳着高得抢,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很是热闹。
纪墨不是第一次看古代有人修路了,多少知道一点儿讲头,有些地方开始修路之前,是要爆竹开道的,还要祭祀,摆个香案,烧上香,拜一拜天地祖宗,烧上一篇祭词来,说明白修路的事情,这才能够开始修路。
撒糖什么的,就是富贵人家炫富,也是吸引童子过来充当引路童子的意思。
里头的讲究有些多,连祭祀的时候是要杀鸡还是要杀羊,都有说法,不能一概而论。
这边儿的做法,纪墨能够看明白一些,也就是一些,有些讲头还是说不出来,算是看个热闹。
葛山也是跟着看热闹的那个,看完了还不忘酸:“回都回来了,好歹修个祖坟啊!”
他这话说的也是古代的常情,古代讲究祖宗保佑,不是凡事都看自己的,看出身,看家族,看祖上荣光……这都是正常的考量,所以常常会有一些人附籍,主动表示自己家祖上其实是某个名人的亲戚之类的,若是真的有所考证,还会正正经经,专门跟人家的子孙合一合族谱,把两家并坐一家,一并享受点儿穷亲戚能有的荣华。
这种人之常情下,已经死了的祖宗过得好不好,还真是需要惦记的事情。
凡是富贵还乡者,少有不修祖坟、祭告祖宗的。
纪墨觉得葛山都不需要着急,等一等就肯定会看到来人了。
果然,没到两天,那边儿修路的才开始,这边儿就有人过来跟葛山打招呼了,等到人走了,葛山才跟纪墨说:“啧啧,真是富贵人家的气象啊,那墓碑都要从外地运回来,可还有得等呐。”
不仅如此,连封土都是特意弄了的,也等着外地运回来。
知道他们肯定修坟,葛山就不着急了,连着两天,还专门把那个已经破旧的坟包整理了一下,纪墨跟着一同整理,只觉得葛山这也有点儿面子工程,若是别的族人,可不能见到他主动帮着清扫墓地的。
葛山自己不觉得什么,边清扫还边跟坟墓里的人唠嗑:“可见是出息了,不然也不能做这样的大事儿,老哥哥啊,你以后可要好好保佑他们啊,最好年年都来修坟,我保证,这里给你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这一番忙活,连带着跟死人表功,纪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又等了些时日,没白等,东西陆陆续续到了地方,这些东西山下不好随意堆,直接堆到了葛山的院子里,连带着鸡鸭都不能肆意活动了,只能在笼子里待着。
纪墨每次喂鸡的时候,看到它们一个个昂着头往笼子外头看,都觉得它们可怜兮兮的,可又不敢真的放出来,不然万一被磕碰了,损失的可是肉啊!
材料到了,准备开始修了,葛山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就知道这些富贵人家都是白眼狼,这么多年,我哪里亏待过他们家了,竟然不信我的,信那道人的!”
葛山回到屋里骂骂咧咧,音量多少还控制了,没有让外头的人听到,纪墨笑着安慰:“这也没什么,拿了钱不干活,多好!”
那富贵人家不信任葛山的能力,应该说他们就没想到还有葛山这号人,或者只把他当做了看门的门子,也是有钱使劲儿花,专门请了一个道人过来,由对方指导着修坟。
那场面,纪墨也在,不怪葛山怒气难消,希望落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那道人表现过于落人面子。
当时那富贵人家说了想法,葛山说了自己的方法,那道人也不理会,只像没听见一样,拿着罗盘在周围转悠一圈儿,说出了跟葛山不同的法子来,仙风道骨地捋着胡须,眼神都不扫葛山一下。
平心而论,两人的外形上相差太多,连带着这话说出来,那富贵人家想也不想,就直接采信了道人的法子,不理会葛山了,还嫌葛山话多,找借口把人打发回来,不让他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