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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山恐怕是因为那一脸凶相让人害怕,这才耽误了婚事,纪墨就纯粹是因为不想找什么人给自己的生活增加一层困难。
一个人,无牵无挂,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对这个世界没有更多的留恋,不会到走的时候,放不下。
“你放心,我扎纸的手艺是极好的,定能给你扎几个美女作陪,就是普通的美女,不要想太多了,不能弄那些阴祟的,不吉利,最多我做得更好看些,我都学过画画了,再画美人面容,肯定能够好看很多……”
有一张纸钱投入火盆之中,手边儿一沓纸钱,不禁烧,很快就没了小半,纪墨倒是不吝惜,葛山积攒的那点儿钱,甭管多少,他都给他用了,用在他的身上,生的时候没享受到,死了也不能亏了,这就对了。
一辈子,总是要有点儿什么顺心的事情吧,死的时候能够不惦记自己还没花完的钱,就是最好的了。
“你说说,你怎么就非要上山呢?那山上妥妥当当的,有什么好看的呢?”
纪墨不知道葛山死的时候有没有想什么,他找到葛山的时候,人已经凉了,所以,他在摔倒的那一刻,可曾有过求助的想法,可曾发出过呼唤?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还是纪墨等着不见中午回来吃饭,这才去村子里绕了一圈儿,问了一遍,都说没见着,他到山上寻,这才发现葛山的尸体。
他自己抗不回来,不想把人拖得满身伤,又去村中报信,有几个小伙子帮忙,才把尸体弄回来的,连带着那棺木,也是他们帮着才安放妥当的。
学过好多的丧仪,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脑子都是一团浆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别人问了,纪墨才反应过来,哦,这一步该是这样的,下一步要是那样的。
“为什么要有生离死别呢?每一次,熟悉了之后,如同亲人之后,都会有的别离……”
很多个世界,纪墨的师父都是身体的血亲,这种生离死别,未必会更痛,却更让人难过,这世上,跟我最亲的人,又去了一个,仿佛风筝身上的线,断了一根,当所有的线都崩断,那风筝是该飞走,还是该落下?
以前,纪墨不敢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总想自己走在前面,完成任务之后就急急忙忙考试,只怕晚了被记零分一样。
再后来,他学会了从这漫长的生活之中找到一点儿价值,也许,他的出现,未尝不是对这些师父们的一种弥补,被迫缺失的传承因为遇到一个合适的人而传下去,似乎也很好的样子。
说不定接上这一茬,后面这门技艺就不会再失传,如此,也很好啊!
即便是同样会失传,可留下了足够多的传说,让后世人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技艺,这样的事儿,不是那么默默无闻,仿佛从未出现过,就也很好了。
守了一夜,纪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就有些咳嗽,发黑的眼圈儿之中,那一双眼也多了许多的红血丝,似乎被火盆熏出来的一样。
送葬那天,队伍并没有走很远,这个院子本来就离山上很近,纪墨也知道山上的坟墓已经有些紧密了,并没有选择什么夹缝之中填塞,纪墨选择了靠近院子的边角位置,葛山的师父,上一任的守墓人,也把自己的坟墓安放在了这里,如今葛山的墓就放在他旁边儿,挺好的。
纪墨都想好了,等到自己死了,就把自己的坟墓也往这边儿放就好了,直接在院子后面,一字排开好几个守墓人的坟墓,按照顺序一二三四五地往下排……
这样想想,仿佛就有些乐趣在,可惜,这个想法恐怕很难达成。
守墓人并不是一个终生职业,葛山和葛山的师父,都做了一辈子,但这是他们的情况不同,其他的守墓人,最多二十年就可以换班了,也就是葛山的师父,守了一辈子的墓,干脆就把自己的墓地安放在这座守墓人的院子后面。
葛山活着的时候也曾说过,就把他的墓安放在这里,不去山上跟人挤,还曾叮嘱纪墨,一定要多多烧纸祭拜,别像自己一样,一年也就祭拜那么一次。
那时候纪墨怎么说的呢?
“我每天都看,专门绕到院子后面去看。”
玩笑一样的话,以后却要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