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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楚思小产的事儿,顾家好一段时间气氛都有些低沉。
毕竟是三房下一代的第一个孩子,想当初顾三老爷也是为了这个才难得地过问了几句后院的事儿的。
还好这会儿临近年关,年味儿一天天重了,否则可真让满府的下人提心吊胆。侍画暗自想着,一面端着茶水点心,打了帘子进屋去服侍少夫人。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件事儿,能让府上的气氛松快松快。
“你是说,顾五公子和顾八公子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姜沅刚刚午睡起来,人还有些没精神,这会儿一手撑着妆台托着腮,一手有些无聊地摆弄着一个银镯子。那镯子是银丝绞成的,上头还攒出了两朵梅花样,镯身便宛如梅树曲折的枝干一般。虽然并不如何贵重,却胜在做工精湛,构思也巧妙。
她随手拨弄了一下上头的两朵梅花,随后便将它搁在了妆台上,转手去拿侍画捧着的茶水。微烫适口的普洱入口,浓浓的苦涩之后便是淡淡的甘甜在口腔中化开,让她精神一振,整个人也更清醒了两分。
不过还是太苦了。
姜沅嗔怪似的看了侍画一眼:“你就惯会作弄我。”把杯盏放回她手中的托盘里,拿帕子按了按唇角。
侍画笑:“奴婢哪里敢作弄少夫人呢?不过是看您这会儿刚醒,担心您没有睡醒,待会儿没精神见五公子八公子罢了。”
姜沅笑了一下:“得了得了,知道你是关心我了。”接着便再没说话了。
脑子里却在想着这顾五公子和顾八公子。
她既然是要嫁到顾家来,姜许氏自然是早把顾家上上下下一众能打听到的东西全都打听了来告诉她。莫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是一个通房丫鬟白楚思,姜许氏也给打听出了模样性情,就更不提身为顾辞舟亲弟弟的顾五公子和顾八公子了。
顾五公子是顾三老爷的妾室刘姨娘所出,名辞殊,今年已有十七岁,听说是个文弱沉静的,如今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虽说比不过才堪堪大了他一岁的哥哥顾辞舟那般天纵奇才,但十七岁就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在身,也算得上是很聪颖敏慧了。
顾八公子则是和顾辞舟一母同胞,都是顾三夫人生的,名叫辞雍,今年十四岁。似乎因为是家中幺子,所以顾三老爷夫妇就格外宠爱了些,性子便有些骄傲,也有几分孩子心性的顽皮。不过顾家家教严格,这位顾八公子就是再淘气,也连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的事儿都干不出来,顶多不过是偶尔躲躲懒,把功课丢给自己的书童写,再溜出书院去街上打一壶酒,偷偷喝一喝罢了。
但即便如此,听说这位顾八公子的功课也还是极好的。再想一想当初顾三老爷也是一路被人夸着“神童”“年少有为”“天资聪颖”上来的,可见顾家人天生就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不过如今这顾五公子和顾八公子就是再聪慧,到底也有个顾辞舟珠玉在前,他俩的光芒就免不得黯淡了几分了。姜沅想到这儿,忍不住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唇角。
却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得意些什么。
不过,顾三老爷的教子之道倒真真是独特,竟然是将三个儿子都送进了书院读书,也不管他们会不会之后因此在官场中受些阻碍。
本朝不似宋时,书院大兴、人才济济。恰恰相反,官学重科考应试,而书院则是教研相结合,各大学派在此育人、交流、沟通乃至有时为不同的观念看法而争吵,很有些春秋或魏晋之时席地而坐侃侃而谈的味道,由此吸引了不少专注于学术研究的书生乃至士人奔赴求学或是讲经。虽然大部分人还是想要读书以求出仕,但到底书院也吸纳了不少人才,还与官学争风。不少清高或是自诩清高者一面捧着书院一面踩着官学,自然惹了朝廷不快:我出钱出力供天下学子读书,不问出身开科举以求天下人才,在你们这些人口中就成了一身污浊?那书院就成了真正的清净风雅地?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因此,先皇曾以耗费财物、影响官学教育之名数次禁毁书院,惹得民间高士议论纷纷。等到了当今圣上,因为要施行仁政,便是又重允许了开书院,这才把那些批评言论给压下去些许。
或许是想着他们个个都聪颖异常,不送去书院多接受些不同的新思想,反而留在府学里学些无趣至极的八股文章,多少有些可惜了?姜沅揣度着,但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就是顾三老爷的真实想法。
不过,依照顾三老爷敢为师恩卷入立储之争的做法,他倒真像是能干出这么一件事儿的人——这还是前几日闲谈的时候顾辞舟同她说的。姜沅初时还不大明白,等顾辞舟细细地同她解释过了,她明了了卷入立储之争的凶险,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而且,顾三老爷还是为了“师恩”!
姜沅听完整个人都是又惊又怕,被顾辞舟用各种好话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不过之后还是惊惧担忧了好些日子,生怕哪天他们就被抄家砍头了。这种情绪下,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顾三老爷的满腔赤诚。反正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选择的。
哪怕有救命之恩也不行。
不过从此却是对顾三老爷的为人有了更清楚的认知——她一介女流,又和顾三老爷是儿媳妇与公公的关系,自然是没什么交流的,她从前对顾三老爷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高高胖胖笑眯眯的影子而已。
姜沅脑子里杂杂乱乱地想了一大通有的没的的,侍书侍画看她面色凝重,也不敢上前打搅了。还是问酒过来说顾五公子顾八公子已经进了大门了,顾三夫人派人来请少夫人了,侍画这才壮着胆子叫了姜沅一声。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个顾五公子顾八公子要回家了的消息,自家少夫人的脸色能凝重成这样。
“碍…什么?”姜沅被她叫得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侍画赶紧又重复了一遍:“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见一见五公子和八公子。”
姜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她方才已经绾好了发髻理好了妆,也换过了衣裳,这会子便只用披上鹤氅,拿上暖手炉,带着三两个人就往正院主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