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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大胆带着一包鱼鲞,有马鲛鱼有黄花鱼有鲳鱼,晒的透着油光,腥味中带着香味,都是渔家的好货。
他三姨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姑娘已经出嫁,还有一个儿子是大胆的表弟,一家人很热情,让他们住自家闺女以前的闺房。
大胆的三姨帮他们安置下,说道:“你们歇歇脚,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去,干豆角炖鱼鲞,味道道:“对,穿白色丝袜还露出来这就是资本主义作风,是应该受到批判的!”
“什么时候能看?是不是要买票?大胆队长你带的钱够吗?咱赶紧去买票,去晚了是不是就买不上了?”
他抓起外套拔腿要走,大胆和温斌表兄弟两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干什么去?”
“买什么票?看大腿的票?不是资本主义作风要被批判吗?”
王忆说道:“对啊,可是咱不看的话怎么批判?领袖说过嘛,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没有正确的调查也没有发言权,走,咱们去调查一下子。”
大胆伸手指点了点他:“噢,有道理有道理,但门票多少钱一张?”
温斌说道:“分前排座、中间座、后排座还有边角座,最贵的一块五一张,便宜的是一块钱一张。”
“多少?!”大胆的嗓门一下子提起来了,“一块五?一斤猪肉才一块五!一斤麦子才两角、一斤玉米才一角二分,一斤稻米才一角八分,它们一张票就要一块五?”
温斌说道:“就这样也一票难求。”
大胆悻悻的想把烟塞进嘴里,犹豫了一下又给夹在了耳朵上。
他问道:“一张票便宜的也一块,咱三个人三块,你有钱吗?”
王忆下意识摸了摸衣兜。
这也太巧了,姚当兵刚给了他六十块。
难道——这是天命注定他要搞黄色?
结果没等他说话温斌举起烟卷露出个坏笑:“有这个不用花钱。”
他解释道:“咱县剧院看门的老头嗜烟如命,尤其嗜好烟,但他一个月开支不了十几块,抽不上好烟,所以只要能给他送上好烟,他可以偷偷把人放进去看戏。”
“而咱现在手里有华子!这可是华子啊,干部才能抽的烟,我看这大哥一包烟没怎么动,嘿嘿……”
他给王忆甩了个媚眼。
王忆吓得哆嗦了一下子。
他这包烟确实没怎么动,就之前给徐经理两人各上了一支,另外考虑到来支取柴油可能要求人办事,他另外带了两盒没拆封的。
不过这年代的华子也不至于很贵,他问道:“既然那老头嗜烟,那他还买不起华子?这烟不贵呀。”
温斌说道:“不贵?这还不贵?再说不管贵不贵买不着呀!对了,你从哪里买到的?”
大胆终于找到了一个炫耀的机会:“这是我们队上小学的校长王老师,他是首都来的,在首都念的大学,正儿八经大学生,不像你考了两年都落榜的后进生!”
温斌对着王忆顿时肃然起敬。
王忆低调的摆摆手说道:“现在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怎么去贿赂老头?一包烟够吗?”
“别的不够,华子绝对够了!”温斌伸手从大胆耳朵上抢下烟卷,连同自己的一起塞进了盒子里。
王忆说道:“不用塞回来了,你们抽吧,我这里还有一包呢,不过烟盒不能给你,我答应给一个朋友了,因为他收集烟盒!”
这年代确实有喜欢收集火柴盒、烟盒的人。
温斌没多想,说道:“不要紧,老头我认识,他就收集烟盒,他那里有华子的烟盒,还是铁盒呢,他缺的就是华子这香烟。”
“走,咱开路一马斯!”
温斌带路,他们正式进入海福县城。
这是王忆第一次进县城。
供销公司为了便于装卸货设置在了码头附近,温斌家里也在县城外面,属于县城郊区。
进入县城城区后开始繁华起来,街道上有方方正正的公交车行驶,偶尔也有自行车穿梭。
但没有小轿车,起码王忆一路走来没看到小轿车。
相比翁洲市,海福县因为在外海的缘故,它发展比较慢,还保留着一些上个年代的特色,街头墙壁上还有鲜红的老标语: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战天斗地、其乐无穷;身在外岛、胸怀祖国、放眼世界……
另外还有时刻传出香味的副食店、贴着手绘海报的老电影院、卫生所,窗户上贴着‘为民服务、凭票供应’的农产品供销分站……
到了供销分站,温斌跑了进去。
店铺里面有柜台,柜台上横着一根木头,上面挂着一片猪肉。
再旁边是一个水泥柜台,后面站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带蓝帽子的干瘦中年人,在他身后是一排手工木架子,上面摆放着老水壶、搪瓷杯、印大花的脸盆还有红红绿绿的花布之类的东西。
温斌进来是要买干虾片,他对两人得意的说道:“现在都流行看戏看电影吃虾片……呃,是吧,王老师?”
炫耀了一下子他又想起人家王忆是在首都念过书的大学生,顿时尴尬了。
王忆随口说:“差不多,首都流行的是吃爆米花。”
县剧院是一座欧式建筑,fh县很早开埠引来过欧洲人,这建筑是他们的商会,后来解放了便被人民政府接收为戏剧院。
他们去了剧院后门,温斌敲敲门出来个干瘦的老汉。
双方显然认识,温斌见了他不客气,直接掏出烟说道:“老头,二十根整的华子,赶紧开门让我们仨进去!”
老头正要呵斥他,一听这话愣住了,他上手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你娘!从哪里搞来的?别是偷的!”
温斌把王忆拉过来:“这是咱首都来的大学生同志,同志听说咱这里跳小天鹅,想来看个新鲜景,烟就是他捎来的,是五十根一包的大盒烟,我们从中拿了二十。”
老头没看王忆,他将烟卷放鼻子上使劲吸,赞叹道:“真香、真香!”
他又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仔细看烟卷上的过滤嘴和标志,继续赞叹:“这做工,厉害了啊!确实是华子,我还没见过这么仔细的做工。”
“嚯,你们看这个烟丝,真匀称、真好!”
他回去带出来个铁质的红烟盒,也是华子的烟盒,然后一支支烟闻了后放进去。
温斌不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能往里掺假货?”
“急什么急?跳天鹅湖的姑娘刚来,”老头呵斥他一句,“再说你们不能掺假?上次你们那班长给我送来的鲜族红晒人参烟里就掺假了,一共两盒烟,其中一盒里的烟卷换掉了!”
这次的香烟自然全是真的,老头装入盒子里后盖上盖,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下好了,咱有华子,嘿嘿,老宋上次在县委会议室捡了一根就来跟我现眼,这下我有一盒!”
他推开门,温斌领着两人进去。
三人正要走,老头拉住他们一人递给一个牌子:“挂胸口,有人碰见查你们票,你们就说来抽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