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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七在返回的路上边走边想,这五百个大洋自己不等着急用,但欠堂哥几家的药钱怎么办?卖她女儿的事是不可能的,即使她同意,自己也不可能干得出来此事,她就是看中自己的弱点,才以此来要挟自己。怎么才能踏平这五百个大洋的药钱呢?
如果逼迫她卖掉金家老宅子,几个堂哥肯定没意见,但棒爷和大哥肯定不会同意。其实羊七在帮润生出五百个大洋的赎金时,就没指望金家能还上,金家能还的上就还,还不上拉倒,因为在羊七内心深处对于金老大死,还是有一丝一丝的后悔,尽管金老大的死是咎由自取,但当时他如果坚定的不同意金老大入伙做那单生意,金老大也不会为此丢了性命。
他忽然脑瓜子一拍,自己不是让卖药的这几家堂哥给大哥分成吗?到时候算账时,直接让堂哥扣掉不就行了?
但对于金家大嫂这种无赖行径,羊七觉得义愤填膺,自己鞍前马后的给她跑关系,给张黑子低头当孙子,帮润生出赎金,最后落的个说还欠她一条人命和铺子。
怎么出心中的这口恶气呢?把她抓进去关起来?这有个屁用,杀也不敢杀,打也不敢打,只能浪费粮食;把润生拉去当壮丁?想到这里,羊七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埋怨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让镇上的人和里亲外戚怎么看待自己?肯定会议论自己六亲不认,以后还有哪个亲戚敢和自己打交道?唉,算了吧,认栽吧,大半辈子吃别人的黑,现在反而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曾祖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对此事都不知情。幺姑听到镇上的风言风语后也大概的知道了事情的内幕,对羊七感觉到很内疚,羊七倒还安慰她,说此事不是她的错,让她不要责备自己。
一九四五年,国共谈判破裂,内战一触即发,就在这一年,润生也离家出走了,走时,撂下了狠话:“不出人头地,永不回家”
润生走后半年的一天,曾祖父的二儿子,也就是我祖父的弟弟一整夜了都没有回家。
我记得我叫他二爹,文中称二爹搞的关系比较混乱,就称呼他名字吧。二爹叫羊德才,这个名字是做过秀才的棒爷给起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德才兼备,他出生于1916年的龙年,比羊七小两岁。
但德才辜负了棒爷及曾祖父对他的期望,从小就喜欢斗蛐蛐,跟着戏班子跑。长大以后,让他跟着祖父学着辨药草,收山货,也没什么兴趣,偶尔装模作样的在商铺里站站柜,那他肯定是兜里没钱了,在寻找时机偷钱,有时瞅曾祖父不在时,从钱柜里抓起一大把大洋往外面跑,搞得伙计在后面追:“德才哥,你放下,你把大洋拿走了,我们和掌柜的交不了差啊”
有了钱,就在县城里包戏子,下馆子喝花酒,一整好些天不回家,口袋里的银子干干净净才能见到他的人影。
曾祖父只要一看到德才就恨铁不成钢的哀叹道:“我们羊家完了,青龙白虎这俩灾星都来了羊家,羊家算是被这俩祸害给废了”
这白虎是指的羊七,羊七出生在1914年的虎年;青龙就是指的出生于1916年龙年的德才。
但这整天整夜不着家,在羊七回家来住后,是不曾有过的情况。他怕羊七,因为羊七打过他,有次他好几天没回家,曾祖父让羊七去找,后来在县城的一家赌场找到了他,当场就痛打了一顿,然后挨个赌场和戏院打招呼,如果再有人敢收留他看戏赌博,就砸赌场,封戏院。
羊七在小镇的这段日子,德才的确是变了,不过,其实也不是他变了,是没人再敢收留和陪他玩耍了。
这一大早,我的二婆,德才的老婆找到曾祖父哭哭啼啼,告状德才的老毛病又犯了,说一晚上都没回来,可能又去哪家赌场去推牌九了,要不就是又和哪个戏子厮混在一起了。
曾祖父气的骂了一通,只得安慰德才的老婆:“伢子,我也冇得法啊,他到六十岁玩不动就好了的”
想想他的大洋花光了就会回家了,但这一次,大家以为老毛病又发作了的德才,过了五六天,仍然没有回家,大家才明白过来,德才可能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