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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了一早上,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回去。
几位前辈本不欲留饭,毕竟身为御医,今日这般兴师动众地来了,已然给足了我颜面;再坐宴席,便与回春堂走得太近,过犹不及。但其中两位论得意犹未尽,还想再续一续话题,互相交流过眼神,最终勉强答应。
众人坐上马车,牛大夫、田大夫、顾明彰自然也要陪着。
然而我一只脚刚踏上马凳,便瞧见季善安飞奔而来地身影,“东家,东家请留步!”他气喘吁吁,声音响亮而急切。
牛大夫与田大夫已坐前面的马车走了。
顾明彰与我同驾,此时立在我身后,不动声色。
“何事这般慌张?”我上下打量他,只见他跑得满脸涨红,衣领浸湿,鲜少见他如此失态,不免蹙起眉头,“庄子上出事了?”
“没有。”季善安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气,“您!您快跟我走一趟吧……”
我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前方陆续消失在街角的马车,“去哪儿?若不是急事,等我回来再说。”我语气坚决,作势就要上车。
“急!急啊!!”季善安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艰难地说道,“吕、吕师他…哈,哈,从树上摔下来…恐怕、恐怕是摔断了腿……”他龇牙咧嘴,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我睇着他,将信将疑:“他从哪里的树上掉下来?”
“应是在宫里?”季善安略微回忆,“我瞧着…哈,是宫里的人抬进来的。”
堂堂宰相,有什么理由在宫里爬树,有什么树需要他亲自去爬?
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我不想趟他的那些浑水。
“宫里有御医,城里这么多大夫,非得我去吗?”我莫名有些气恼,“我今日有事,你叫他们去。”说话间,我示意顾明彰先上车。若是客人到了我还没到,岂不是失礼。
季善安见我要走,连忙拉住我的衣袖,眼中满是恳求,“东家!您不能不管他!今日若是别人摔断了腿,您也会这样一走了之吗?医者仁心,有什么事儿比救人重要?不能因为是吕师的腿,您就这般狠心!若他真因此瘸了腿,未来可是要影响仕途的啊!您知道他走到今日这一步有多难,您……您就忍心?”
顾明彰面色阴沉,忍无可忍地站出来道:“季兄何必这样为难我们姑娘?满寿城的医馆难道找不到一个能给吕相治腿的大夫?不是姑娘就治不好了?若姑娘去了也治不好,那又如何?难道以后还要怪姑娘医术不精,耽误了吕相的仕途?”
“你不懂。莫要瞎掺和。”季善安不耐烦摆了摆手,对着顾明彰道,“旁人治与姑娘治自是不同,吕相在朝中什么身份?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呢。”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两眼拐着弯地看向我,“若是信得过,为何不请御医?”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着他,沉吟片刻,不得不对顾明彰嘱咐道:“你替我去好好招待诸位前辈,务必好生解释,不必吝惜花销。这些药酒,是我泡来孝敬师父的,借花献佛,你一并带去,包括牛大夫、田大夫,每人一壶,请他们品鉴。也可请他们猜猜这里头用了哪些药材,权当添一乐趣。”
顾明彰上车前狠狠瞪了季善安一眼,领命而去。
马车疾驰,渐行渐远。
我转身,盯着季善安,没好气地说道:“吕伯渊摔了,你怎么知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他身份尊贵,身边自有侍卫,用你这样着急忙慌的来?你到底是谁的管事?你跑得比他的人还急?”顿了顿,我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又是你自作多情,拉着我去做这样的事?”
“东家……您竟这样想我。”季善安一脸悻悻,而后略带委屈地解释道,“我是去找吕师讨酒钱的。碰巧看见他被人抬回来,您不知道…他那腿摔得,都瞧见骨头了,简直惨不忍睹。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宫里医治,他只摇头,疼得满脸煞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才急忙来找您。”
“……”我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根本就没让你来?!”
“我跟他说…我来请您了……”季善安愣了愣,眼神无辜,“这摔断了腿可不是小事,当然要找城里最好的大夫。东家难道要袖手旁观?假如那些人给吕师治出什么旁的问题,您不会内疚吗?这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我见死不救?”我冷笑一声,“好好好,那你们俩,谁出诊费?我今日心情不好,要我出诊,一块金条。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东家,您刚刚将这条街上的好大夫都送走了……”季善安顾不得仪态,用袖子揩去满头的汗珠,神情无奈,但又好像吃准了我一般,“您若真的不愿意去,那还是让吕师疼着吧,毕竟……我拿不出一块金条,半块就能要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