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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包括应天神龙皇帝李显在内,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那烈焰升腾的砖石结构箭楼模型。谁也不敢相信,石块和砖头,居然也能被火点燃!
能在武则天当政之时,一路做到宰相,手上却没有沾染任何血腥,并且还能被李显视为肱骨重臣的,除了杨綝之外,恐怕满大唐也找不到第二个。所以,他老人家的指点,张潜轻易不敢不听。
而李显虽然年青之时没少吃苦,如今却已经做了三年大唐皇帝,哪里受得了如此滋味?刹那间,被熏得连呼吸都难以为继,忍了又忍,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嗯,郭,郭卿言重了。你,你尽力做事就好!你们也是一样,可以告退了,只要尽心为国,朕保证不会让吏部忘记了你们的功劳!”
这时候,让属下们先登台,不光会给朝中大佬们留下他谦虚的印象,手下弟兄们,也会感激他的仗义。而如果他自己抢着冲在前头,非但容易让大佬们觉得不稳重,手下弟兄也会觉得跟在这样的上司身后没奔头。
事实证明,这一招效果立竿见影。虽然只是四十几个小芝麻官儿,列队行礼。应天神龙皇帝李显,却仍旧激动得长身而起。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看台的边缘,低头看着队列中的所有人,用力抚掌:“好,好,当得起神兵利器之名。朕,朕心甚慰。诸位,诸位爱卿都有心了。此物,必将扬我大唐国威,令敌酋丧胆,群丑辟易!”
然而这一回,张潜所展示的,却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带领所有弟兄,一起向看台中央位置肃立拱手,“利器展示结束,臣等恭请圣上点拨!”
“不是,不是!”郭怒的回应,紧跟着响起,不但瓮声瓮气,并且带着明显的紧张。“微臣,微臣,微臣有腋臭之疾,出了汗之后尤其严重。刚刚,刚刚假扮吐蕃兵曹,出了一身汗。不敢,不敢靠得太近,对圣上不敬。”
“禀圣上!”张潜向前踏了半步,本能地就想实话实说:独轮车已经被军器监上下一致通过,命名为“火麒麟”。谁料,话没等说出口,却忽然看到了老狐狸杨綝,冲着自己轻轻摇头。
正被冻得想打哆嗦之际,看台上,却传来了李显的声音,忽然就比先前高出了许多:“郭卿,你为何要离朕如此之远?莫非朕凶名在外,让你不敢靠近么?”
所以,当考虑新武器展示结束后,如何才能收一个“豹尾”,张潜立刻就想到了阅兵式。而凭着军器监这点儿“人马”,他当然搞不成什么多兵种轮番通过主席台。所以,只能因陋就简,将参与演示的所有弟兄们组织在一起,做一个简单的队列变幻。
当然,这些都是张潜过后才意思到的。事实上,没等他想好自己该第一个登台,还是压阵的时候,老狐狸杨綝,已经用目光和轻微的头部动作,给了他足够的暗示。勒令他见好就收,不准再出任何风头。
“谢圣上!”郭怒感动得连眼泪都快淌出来了,踉跄着上前数步,向李显肃立拱手,“军器监火药署主簿郭怒,愿意为陛下粉身碎骨!”
而让他们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前后不过是十几个呼吸功夫,那砖头和石块垒成的临时箭楼,居然像融化了般,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扭曲,变形,随即,“轰隆”一声,四分五裂!
二十四名军器监的青年官吏,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独轮车,重新整理队形。排成双人十二列,在少监张潜的带领下,小跑着奔向看台前。
又吸了一口气,他终于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恢复了平稳,“张卿,神兵可曾命名?”
不过,在台下等待的时候,却未免有些无聊。张潜既不能跟身边弟兄交头接耳,也不能活动胳膊大腿舒缓筋骨,只能傻站着做泥塑木雕。
“臣等愚钝,请圣上赐名!”还做突厥人打扮的郭怒,反应最快,在张潜身后大声帮腔。
十二辆独轮车,被军器监的年青官吏们推着,缓缓撤离战场,随即,在远离看台却让看台上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位置停了下来,摆成了整整齐齐地一排。
“谢圣上赐名!”又是郭怒带头,军器监的官吏们,齐齐向李显抱拳行礼。
“好,好!”应天神龙皇帝李显,对命名有着非常强烈的爱好。立刻毫不客气地顺水推舟,“既然诸卿还未给神兵想出名字,朕就赐其为火龙车!期待有朝一日,此车可以伴着我大唐将士,重返西域,将侵我疆土,害我百姓的蛮夷之辈,尽数烧个干净!”(车,这里发驹音)
“禀圣上,臣等愚钝,没想出好名字来。所以,还请圣上赐名!”果断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张潜顿了顿,再度肃立拱手。
这种时候,作为将作监的实际负责人,张潜就没必要去站第一批了。首先,他虽然不需要参加常朝,但一年当中,总有四五次大型和特大型朝会,他是躲不了的。
“这?”张潜楞了楞,本能地向李显身边看去。却看到杨綝、萧至忠两个,在一起向自己轻轻点头。顿时,便不敢再推辞,连忙带领大伙向李显行礼谢恩。
而那郭怒,却丝毫没感觉出,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兀自开心地曲着手臂,连连做小鸟振翅状,恨不得整个人立刻飞起来,直冲云霄!
紧跟着,先前假扮吐蕃人的那些青年官吏,也排成了双列纵队,从远处快速跑向看台。两支队伍在中途汇合,随即横着打了个弯子,面对应天神龙皇帝李显,拉成了一条四排横队。
而山纹甲好看是好看,却不怎么挡风。张潜刚出过汗的身体,被腊月的小风一吹,那滋味,简直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李显今天心情大好,非但丝毫不觉得郭怒带着鼻音的话语失礼,反而觉得此人憨厚可亲。立刻笑了笑,轻轻摆手:“无妨,将士们在边塞眠沙卧雪,身上的味道肯定都不会太好。朕不在乎,你尽管上前来,跟他们几个站在一起。”
‘张少监又要玩什么花样?’接二连三的惊喜,已经让李显和看台上的群臣们都有些应接不暇了,见军器监的队伍还没解散,众人再度睁大了眼睛。
听出了自己声音在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他继续说道:“诸卿之功,朕绝不辜负!此物——”
不是这些人智力低下,而是当权力膨胀到一定地步,欲望非阅兵不能满足。
对于老狐狸的担当,张潜不敢恭维。但对于老狐狸的做官本事,他却是一百二十个佩服。
“谢圣上!”众“绿皮鹦鹉”们齐齐拱手施礼,然后在太监的引领下,快步离开高台。每个人都恨不得揣上郭怒两脚,以消此时心头之恨!
而最能让领导产生满足感的,莫过于阅兵。否则,在另外一个时空,都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不至于总有贫困县的县高官,不惜让政府负债,也要检阅当地民兵了。
第三么,就是做官的技巧问题了。
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张潜虽然自尊心很强,却不是什么连腰弯玩不下去的死板之人。既然今天打定了主意,要为自己和军器监争功,当然怎么能让李显开心怎么来。
如此,他见到皇帝的机会,就手底下的八九品“绿鹦鹉”们多得多,犯不着跟手下人去争。
这下,味道可就大了。
“火龙驹就火龙驹,你是皇上,你说得算!”张潜怎么听,也没听出“火龙车”三个字,比“火麒麟”好在什么地方,却只能在心里偷偷嘀咕。
因为先前演吐蕃兵曹演得太认真,他从马背上假摔下来之时,不小心碰到了鼻子。所以,说话之时好像伤了风,声音听起来平添几分古怪。
咸鱼,臭鸡蛋,烂蘑菇,臭袜子统统堆放在一起,也不过如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骄傲的画角声,再度响彻云霄。将所有人的目光,从仍在熊熊燃烧的砖头石块处,吸引回到了独轮车上。
刹那间,风停,云止,除了画角的回音和火焰跳动声,四下里一片沉寂。
其次,将作监整体立了功,首功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别人身上。他争与不争,结果都是一样。而手下的弟兄们越被皇帝赏识,他也会越跟着水涨船高。
谢过之后,自然有太监主动下了高台,将大伙分成四批,每批十人,轮番接受皇帝的召见。以免同时登台的人太多,造成高台不堪重负,或者引发其他意外风险。
正准备命令大伙儿解散离去,却不料,李显竟然余兴未尽。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高声吩咐:“诸卿今日劳苦功高,且上台来。朕要仔细看看,我大唐军器监的英杰,都是什么模样!”
“臣等愚钝,请圣上赐名!”任琮、王俊等人,反应都比郭怒慢了一整拍儿。然而,大伙却都是读过书的,脑子远比寻常士卒灵活。也纷纷开口,恭请李显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