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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镇守使!”
“属下也是,为了报仇。”
顿了顿,他抬起头,忽然说得格外大声:“你们以前不懂,也没人教你们,错不在你。而今后,张某告诉你们,只有你们懂得为自己而战了,曾经的惨祸,才永远不会再次发生!”
……
“带娘子军的,那是高祖的女儿,并且是在立国之初,迫不得已。至于女人做官,则天大圣皇后退位之后,已经成了本朝的大忌。”担心张潜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骆怀祖皱着眉头提醒。
“我只是好奇,女扮男装从军,却很长时间没被发现这种事情,居然在碎叶出现了。”张潜看了骆怀祖一眼,笑着打断,“至于新训营和教导团,我又没规定不准招募女兵?”
“属下这条命是大帅给的,属下愿意为大帅做任何事情!新训营这点小苦,根本不算什么!”
“杨成梁,你呢?”张潜却意犹未尽,忽然将目光转向脸上带着瘀青的杨成梁,笑着询问,“碎叶城男多女少,如果你想嫁人的话,应该能嫁个非常殷实的人家。你为什么要冒着女扮男装被发现的危险,坚持到了最后?”
“好,那就你一言为定!”张潜后退半步,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掌。“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只在乎你在沙场上的表现。你杀敌有功,我升你的官。你畏敌如虎,我砍你的头。绝不因为你是女人,就另眼相待!”
“启禀大帅,她想报仇!”王德宝在旁边看得着急,主动替她回应。“我们以前夜谈的时候,问过她。他和我一样,家人全被娑葛害死了。所以这辈子将只有一个念头,报仇雪恨!”
“没,没有!”任六晃了晃脑袋,回答得非常肯定,“属下只是派人将她关了起来。她自知理亏,所以也没反抗。”
那天,张潜说:
四下里,欢呼声再度响若雷动。而那伙长张思安,虽然平素号称口齿灵活,此时此刻,却激动得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全身上下哆嗦着,就要跪倒磕头。“谢,谢镇守使赏,属下,属下……”
“嗯,生为男儿,理当恩怨分明!”好像对大伙的回应很满意,张潜笑着点头,随即双手再度轻轻下压。
“属下也是,为了报答大帅的活命之恩!”
“只有你们,都懂得为自己而战,并且教会你们子孙,也为自己而战。你们今天所做的事情,才不会淹没于历史之中。”
“你可想清楚了,原本朝廷那边,就一直看你不顺眼。如果因为此事,再得罪了一群清流……”
骆怀祖再度无言以对,只能笑着摇头。
因为想得太高兴,他错过了新训营结业典礼的大部分内容。甚至张潜这个镇守使给全体新兵训话,他都是左耳朵听见了声音,瞬间就从右耳朵冒了出去。直到突然间,听到观礼台下欢呼声响若雷动。
“新训营三团二旅一队五伙,入营之时十人,结业之时十人全都顺利通过。并且出了三名全优、六名上平,伙长张思安居功至伟!”当欢呼声稍稍平息,张潜声音,紧跟着就响彻了全场,“特别是考核之时,张思安等人非但自己快速通过,还掉过头来,不顾劳累,鼓舞本伙最后一名弟兄,实乃我碎叶军楷模。因此,记功一级,赏金牌一面。去军屯处出示此牌,可兑换熟田三百亩。过后是将熟田留在手里,还是卖掉折现,皆可自己决定!”
最后那句强调,着实太煞风景。立刻,就让许多人已经张开的嘴巴,重新合拢。而站在前几排,与张潜正对的位置,却有很多人,脸上露出了几分扭捏。
“镇守使英明!”
“我,我……”杨成梁原本就口齿笨拙,紧张之下,愈发说不出话来。一张生在男儿身上算是英气,生在女儿身上却略显坚硬的面孔,涨得几乎滴血。
然而,看不懂张潜的作为,却不耽误骆怀祖越来越觉得张潜顺眼。甚至隐隐约约在心中产生了一种预感,墨家如果想要大兴于世,唯一的机会,就着落在此子身上。如果错过,绝对不会有下次。
“没人回答么,如果没有人的话,张某可随便点了。点到谁,谁都必须说实话,否则,本镇守就将他逐出辕门,永不录用!”早就料到,大部分人会变成哑巴,张潜忽然笑了笑,高声宣布。
人生只有百年,穿越者也不能例外。他也许能凭借一己之力,让将安史之乱永远不再发生。却无法避免,自己百年之后,一个朝代由盛转衰。
数十人,含着泪附和逯得川的话。随即,则是成百上千人,红着眼睛,发出悲愤的怒吼。
“终究男女有别。”骆怀祖劝他不住,只好放弃了培养一个女刺客的打算,悻然撇嘴。
骆怀祖则见猎心喜,在旁边笑着抚掌,“真的是女扮男装?我就说,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她跟别的新兵,精气神儿都截然不同!用昭你别生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小妮子藏得太深,连同屋一起住的伙伴都瞒过去了。任都尉发现不了她是女儿身,也很正常。你把他交给我,我亲自来教她,两年之后……”
双方如果起了冲突,张思安等人难免要吃亏。好在任五,任六骨子里都不是恶毒之辈,自己一向又表现出对张思安等人的看重,应该不至于闹出人命。
“只有你们懂得为自己而战,你们,和你们子孙,才永远不会再成为别人的奴隶,才不会失去自己的姓氏和名字!才永远不会变成一头牲口,或一架工具!”
“你,你准备还让她进教导团?”原本还有意给任六开脱的骆怀祖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追问,“你让她进教导团学什么?学完之后,你还能真的派她下去带兵?”
果然,当周围的欢呼声彻底沉寂,张潜的声音,再度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耳朵,“你们当中,有的人是从姑墨州加入张某麾下的,有的人则是从冻城加入的,还有的人,是从突骑施各部,被送回碎叶,然后又通过了严格筛选,才进入新训营的。无论你们从哪里来,在你们入营的第一天,张某都曾经答应过,坚持不下去,你们可以随时退出训练。但是,你们都坚持到了顺利结业。在这里,张某恭喜诸位!”
任六不知道花木兰是什么典故,低着头,忐忑不安地等候发落。张潜把新训营交给了他,他却让新训营闹出这么大个笑话来,并且还恰恰发生在结业典礼之前。按罪论刑,他无论挨军棍,还是被一撸到底,都不为过。
还没等他的脚步迈过门槛,张潜却又从背后叫住了他,高声吩咐:“还有,等会儿典礼,将杨成梁所在的那个伙,安排在最靠近观礼台的位置。我有话,要当众跟他们说。”
“我的确会去!”张潜长出了一口气,轻轻点头,“你先回去,亲自把杨成梁放出来,然后当众向她道歉。如果当初抓她时,还涉及了别人,也一起放出来,道歉!如果有谁对此不满意,让他来找我。大唐连女皇帝都有过,女人当兵,天塌不下来!”
那天,风很大,天很晴,太阳温暖明亮。
“怎么回事?”骆怀祖楞了楞,赶紧将心神从天外的造反大业中拉回来,定神向台下看去。只见张潜已经大步走下了观礼台,来到了张思安面前,亲手将一枚纯金打造的功勋牌,挂在了此人脖颈之上。
双手轻轻下压,张潜示意大伙保持安静。随即,又笑着说道:“同时,张某也想问诸位一句,如今碎叶城中可谋生的机会很多,你们即便不当兵,也不愁活路,还有一百亩口粮田可以作为依仗。你们却坚持要披甲上阵,究竟为了什么?不必急着回答,张某只想听实话,而不是蓄意拍张某的马屁!”
“属下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只要能报仇,大帅怎么操练,属下都心甘情愿!”
这只是四个月的新训,担任教头的,还都是些普通家将,效果就如此明显。若是将来把新训营的教头,都换成张潜亲自带出来的教导团精锐,训练出来的新兵,将会是什么模样?
回答声陆续响起,无论真假,至少有四成左右的弟兄,选择了跟张思安相同的答案。
“得罪了又如何?”张潜又笑了笑,满脸不屑,“他们还能拿唾沫淹死我?况且你先前都说过了,这里是碎叶,我说的算!”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放她出来。”任六缩了下脖子,满脸赔笑,“刚才之所以把她关起来,是怕闹得动静太大,耽误了新训营的结业典礼。您曾经说过,今天的典礼,您会亲自到场。”
“反正大唐国法没有禁止过女人当将军和当官。至于大忌,没写进律法,我就当不知道好了!”张潜又笑了笑,云淡风轻地挥手。
“嗯,嗯!”张思安流着泪点头,刹那间,就将脊梁骨挺了个笔直。
在另一个时空的大唐,这里曾经是李白的故乡。而在“安史之乱”后,这里就彻底跟中原脱离。然后,被异族用屠刀,彻底地抹去了唐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杨成梁楞了楞,不知所措。直到肋骨被逯得川捅了一下,才红着脸将右手伸了出去,与张潜在半空中相击。
“启禀镇守使,属下的命是您救下来的。属下坚持在新训营学本事,就是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知道如果点将的话,肯定都会点到自己,张思安把心一横,主动做出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