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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粟特人向来不以骁勇善战著称,而地雷的忽然发威,又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凡是被唐军追上的石国将士,要么主动跪地请降,要么身后中刀,惨叫着死去。大多数情况下,都鼓不起任何勇气反咬。
逯得川带头,唐盖、路广厦紧随其后,再往后是队正张思安、唐塔和车平,其余弟兄则紧紧跟上,五十名新兵,在奔跑中,按照最近几个月在新训营里所学到的本事,排成一把移动的横刀。
“啊!”唐塔被吓了一大跳,尖叫着低头去检视自己胸口。却看到羽箭无力地落下,而穿在身体上的镔铁背心却毫发无损。再迅速抬头,他看到一名武士策马远去,同时还在努力地将第二支羽箭往弓弦上搭。
没有石国将士愿意跟他们纠缠,唐军主力已经近在咫尺,多耽搁一刻,被追上的几率就增加一倍。而圆阵中的张思安等人,却不肯放过任何一次进攻机会,像蜘蛛捕食般,将来不及躲远的“猎物”接连放倒。
第一枚手雷拖着火星,被简易投石车送上半空,掠过一百步的距离,落入大食人临时堆在山路上的石块障碍物之后。随即,轰然炸裂,将山路炸得浓烟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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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了,准备死战吧。咱们今天,死也不亏!”张思安也没想到,大伙居然如此倒霉,成功点燃了地雷的导火索,却没跑过受到惊吓的敌军斥候。沉吟了片刻,咬着牙说道。
两侧的缓坡上,也到处都是人。丢下了主人的惊马,逆着山坡冲出七八百步之后,体力耗尽,喘息着放慢速度。侥幸没有被坐骑甩到地上的骑兵们,则东一团,西一簇,骑在马背上呆呆发愣。
逃得最远的,是最先发现情况不对,冲上山坡追杀埋伏者的石国斥候。他们在第一声爆炸之后,就被受惊的坐骑带着疯狂逃窜。他们在逃窜之时,周围没有任何障碍,也不必踏过袍泽的身体。而逯得川等人,也被爆炸声吓了个目瞪口呆,根本没顾上对石国斥候进行阻拦。
不多时,圆阵周围二十步内,就又找不到任何石国将士。张思安心有不甘,抬起头,寻找下一个拦截点。却无奈地发现,碎叶唐军的红旗,已经推进到谷地中与大伙齐平的位置。从大伙所在位置往东,再也没有一个站在地上的敌军。而从大伙所在位置往西,敌军将士如同受惊的羔羊一般,疯狂遁逃,各不相顾。
“镇守使来了!镇守使来了!”
刹那间,欢呼声从张思安、逯得川和唐盖等人嘴里脱口而出,大伙挥舞着兵器,向那面猩红色的战旗遥遥致意,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
几捆长短不同得竹子,被弟兄们从马背上卸下,迅速组装成简易投石车。骆怀祖从身边的牛皮口袋中掏出三颗手雷,分别装在了投石车的掷弹筐中,随即,亲手调整投臂长短和配重石块的分量。
山坡顶的斥候冲了下来,却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没有挥刀,也没有放箭。山坡上的石国将士,也纷纷重新策动坐骑,潮水般向西飞奔,谁都不肯多看张思安等人一眼。
为了保持阵型和弟兄们体力,碎叶唐军的追击速度始终不是很快。即便如此,每隔小半柱香时间,依旧会有一大批被累脱了力的石国武士,成为唐军的猎物。
“杀马,杀马,用马的尸体阻挡惊马!”阿里的追随者都是从大食而来,个个身经百战。也再度扯开嗓子,将讲经人的命令一遍遍重复。
张思安大声道谢,随即,带领教导团一旅一队的弟兄们,在一片钦佩的目光中跳上战马,重新加入队伍。跟在猩红色的战旗下,继续追亡逐北,跟弟兄们一道,洪流般扫过旷野。
周围的石军将士躲闪不及,被惊马接二连三撞下坐骑。而他们的坐骑也立刻失去了控制,自动加入了惊马的行列。与后者一道,在队伍中横冲直撞,将更多的石军将士从马背上撞下来,踩成一团团肉泥。
“队正,追不追?斩首三级策勋一转!”忽然,有人在队伍中,高声提醒。
“嗖!”车平厦在关键时刻,抢先射出了弩箭,将正在搭箭的武士射下了坐骑。唐塔迈步冲过去,试图补刀。身背后,却传来了张思安的命令声,“唐塔归队,不准脱离。所有人向我靠拢,站在我身边结阵,以防溃兵冲击!”
原本位于整个队伍最前方的将士,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谷地。原本位于队伍最后方的辎重营,也丢弃了辎重,掉头向后夺路狂奔。
然而,还没等大食讲经人阿里松开一口气,闷雷声却再度于他脚下不远处响起。
没有石国将士再听他们的指挥,上至特勤奕胡,下至普通兵卒,都努力为了各自的生存在挣扎,听不见任何命令。而因为缺乏配合,他们越是努力,让情况越发混乱。不断有人掉下马背,不断有惊马成群结队从落马者的身上飞奔而过。
只有在黄叶川附近时,遇到了一次例外。这次被追上的,是一伙大食人。远比石国将士训练有素,他们居然抢在被彻底累垮之前,放弃了大路,逃上了一座有泉眼的小山。然后用石块塞住山路,做困兽之斗。
周围的石国将士见状,也立刻有了主心骨,挥刀的挥刀,射箭的射箭,将失去控制的马匹成排地杀死。
“咱们的人来了!”
鲜血喷出三尺高,武士生命随着鲜血一起流逝。唐塔躲闪不及,被鲜血溅了满脸。还没等他来得及抬手去擦,“叮当”,有支羽箭正中他的胸口。
山坡顶上的石国斥候,终于有了动作。唐军身背后的石国将士,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张思安知道自己没机会翻过山坡了,果断停住脚步,下令原地结阵。弟兄们苦笑着竖起盾,举起刀,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准备最后一搏。
近了,近了,还差二十步,就能到达山坡顶。而翻过山坡,就能找到大伙存放的坐骑,然后扬长而去!张思安紧张得头皮发麻,逯得川紧张得不敢呼吸,路广厦、唐盖、唐塔、车平等人,也全都紧张的脸色发白,浑身上下寒毛倒竖。
上百名石国斥候,已经逃到谷地两侧山坡的最高处,呆愣愣不知所措。而先前被他们追杀的逯得川等人,却落在了他们身后,想要继续撤离,就必须面对被他们居高临下,策马冲击的危险。
“给我把投弹车架起来!”骆怀祖丝毫没兴趣弄清楚山上负隅顽抗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待大队人马去远,就果断命人准备强攻。
“跟上我,一起向坡顶走!”张思安又惊又喜,果断发出一声命令,随即缓缓迈动脚步。
“塔尔呼回来!”
“他妈的,老子就最近几个月,才终于吃上了肉,真是命苦……”
大伙的动作,令距离最近的几名石国斥候悚然而惊。后者迅速回过神来,然而,却既没有策马发起攻击,也没有张弓搭箭,而是拼命踢打坐骑,向更远的地方逃去。坚决不给唐军杀死自己的机会!
“不用慌,那个东西只是声音大,杀不死几个人!”阿里的追随者们,从不会怀疑讲经人的任何话,一边将兵器集体朝外,威胁惊马。一边本能地高声重复。
五十人的队伍,缓缓向山坡顶部移动,战靴踩在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漫山遍野的石国武士,像泥塑木雕一般,对他们视而不见。而挡在他们必经之路的石国斥候,则纷纷策马闪避,仿佛在躲避一群瘟神。
“杀马,杀马,用马的尸体挡住惊马!”大食讲经人阿里在五十多名追随者的团团保护下,及时避开了两群惊马的冲撞。然后奋力跳上一具骆驼的尸体,扯开嗓子高声叫嚷。
数名骑着马的石国武士,从大伙身边狂奔而过,对被杀死的同伙视而不见。骆广厦来不及装填弩箭,气得破口大骂。唐塔弯腰捡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狠狠朝一名武士的后脑勺砸了过去,却偏离了目标,正中旁边一匹战马的屁股。
“敌军太多,小心落单吃亏!”
这种作战方式,没有追亡逐北过瘾。但杀人的效率,却成倍地增加。凡是不小心靠近圆阵的石国将士,全都被拦了下来,当场斩杀。而逃命路线距离圆阵稍远的石国将士,也接连有人被弩箭射中,落在地上生死未卜。
“路光腚回来!”
“唏嘘嘘嘘——”一群惊马悲鸣着从落马的将士中间冲过,在身后留下一道血河。“血河”两侧,十几名被撞翻在地却还没有立刻死去的石国武士,口鼻冒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更多的惊马悲鸣着跑过,血河变得更宽,受伤的武士全都被踏成烂泥。
转眼间,圆阵周围二十步之内,就再也没有石国将士通过。张思安指挥着大伙缓缓下推,拦住另外一股溃兵,就像礁石拦住潮水。
“手雷太小,没地雷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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