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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军败了,没等打就散架了!”
呼唤声从背后相继传来,却是弟兄情急之下,直接喊起了他们两个的“原名”。路广厦和唐塔脸色微红,讪讪地向张思安靠拢。后者则快速将大伙重新组织起来,原地结阵。持盾牌和横刀者,在外围站成一个圆,彼此照应。持弩弓者被保护在圆阵之内,自行寻找路过的目标射击。
就在石军前锋的身后,一面猩红色的战旗高高地挑起。战旗下,数千名大唐健儿策马持刀,锐不可当。
“轰!“轰!轰!轰……”火光伴着浓烟腾空,泥土、石块和破碎的肢体四下飞舞。
“怎么回事?”张思安、逯得川等人再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以目互视,然后茫然地扭头朝四下张望。只见漫山遍野的石国将士,全都调转了坐骑,朝着西方飞奔。包括刚才已经逃出了山谷的那部分石军前锋,此刻也集体掉头而回,狼奔豕突。
“队正,怎么办?你倒是给句话啊!”逯得川终于感觉到了恐惧,抬起头,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张思安请示。
……
“杀马,杀马……”大食讲经人阿里身边的追随者们,一边重复他的命令,一边纷纷弯弓搭箭,冒着误伤自己的人的危险,将附近的惊马挨个射倒。
“杀贼,杀贼——”呐喊声取代了欢呼,从队伍中响起,刹那间盖过了周围慌乱的马蹄声。
碎叶军主力刚刚抵达战场,就彻底锁定了胜局,乱成一锅粥的石国武士连重新整队都来不及,更甭说组织起有效抵抗!而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的人,就是他们,教导团一旅一队,五十名刚刚完成整训的新兵!
羽箭飞出十余步,正中一匹惊马的脖颈。受惊的战马悲鸣着栽倒,沉重的身体借着惯性摔出老远。
更多的人,感慨着,抱怨着,在张思安身边整队。准备跟敌军决一死战。至于“投降”两个字,谁都没有提,甚至想都没人想。
谷地中的石军将士,彻底乱了套。每一个侥幸没有掉下马背的人,都拼命抱住坐骑的脖颈,任由后者带着自己向前或者向后逃窜。而已经掉下坐骑的倒霉蛋,则尖叫四处躲闪,试图逃避惊马的撞击和践踏。但是,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绝望之中。四下里的惊马太多,袍泽们也自顾不暇,没人对他们施以援手。
他们安全了,石国武士再不赶紧逃走,就得把命丢在这里,谁还有胆子跟他们纠缠?!碎叶城转危为安,他们的农田,房子和家人的坟墓,都不用再担心敌军的破坏!
“杀马,杀马,用马的尸体挡住惊马!不用慌,那个东西只是声音大,杀不死几个人!”大食讲经人阿里欲哭无泪,继续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战旗下,有人策马迎上他们,引领他们靠近大队人马的后半段。紧跟着,大伙熟悉的新训营校尉任五出现,带着十几名细柳营新兵和足够的备用坐骑,欢迎他们归队。
谷地原本就非常宽阔,两侧的山坡也极为平缓。这种地形,为石军将士四散逃命,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第二波爆炸的硝烟还没被风吹散,石军的将士,已经跑得漫山遍野。
“噗通!”阿里胯|下的骆驼猛地双膝跪地,将他直接甩下了驼峰。随即,又悲鸣站起身,不顾一切向前冲去,沿途中的惊马要么被它撞到,要么变成它的追随者,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肉胡同。(注:缺乏适应性训练的骑兵遇到火器,在八里桥之战体现非常明显。三万蒙古骑兵崩溃,死伤数千。英法联军死亡五人,受伤46人。)
“就咱们几个?”张思安迟疑着扭头,随即高高地举起了横刀,“追,弟兄们,杀贼!追上一个算一个!”
然而,石国将士却不敢相信,阿里的判断。石国的战马和驮马,也听不懂阿里的叫嚷。此时此刻,大部分人唯一能够意识到的就是,爆炸来自脚下,并且可能还会有下一轮。此时此刻,受惊的马匹和骆驼,本能地就选择逃得越远越好,无所谓方向。谁敢阻拦,就直接将其踩成肉泥。
张潜毫不犹豫地分出一个团的老兵和一个团的新兵,由掌书记骆怀祖指挥,联手将小山包围。随即带着其余弟兄,继续向西尾随追杀敌军。
作为碎叶人,他们早就知道了敌军会怎么对待投降者。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当了一回人,不愿意再去做奴隶。他们已经深深地明白了,尊严到底是什么。宁愿战死,也不想再屈下自己的膝盖。
“杀马!杀马!”关键时刻,大食讲经人阿里,终于现出了几分智者模样。扯开嗓子,放声高呼。随即,从胯|下的骆驼背上抓起骑弓,搭箭便射。
当然,对面山坡上的碎叶营老兵,也点燃了另外十几枚地雷的导火线。但是,在此时此刻,无论谦虚老到的张思安,还是年青气盛的逯得川,都忘记了对面山坡上那批老兵的存在。
他们亲手点燃了葬送石国军队的地雷引线。他们成功完成了镇守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在完成任务之后,还互相掩护着全师而退,没有给教导团丢人,也没有丢下任何一名弟兄!
于是,一副怪异的景象,就出现在了战场外围。
血腥气冲天而起,被斩杀的惊马和被惊马踩死和撞伤的石军将士,都远远超过了被地雷炸死者。但是,血腥杀戮的效果却立竿见影,随着更多的惊马被斩杀,石军的混乱程度迅速降低。
“不亏!”唐盖第一个哑着嗓子重复,声音颤抖,脸上的得意,却远远高于紧张。
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吓死人的雷声和爆炸,到底来自什么“法宝”。他们只知道,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在关键时刻,凭借本能抱住了战马的脖颈,自己今天一定会死得惨不忍睹。他们只知道,刚才如果继续留在谷地听从指挥,自己即便不被炸上天空,也一定会被惊马撞下坐骑,活活踩死。
第二枚手雷,紧跟着腾空而起,落向障碍物。在障碍物正上方凌空炸开,洒下三四块铁片。两名大食武士当场被炸死,一名大食武士调头逃命,被身边督战的智者阿里,一刀砍断了大腿。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猩红色的战旗下,忽然有号角声响起,呼唤游离在外围的弟兄们,向战旗附近靠拢。张思安不知道教导团一旅一队,在不在被呼唤的范围之内,却果断放弃了继续寻找战斗机会,带领逯得川、唐塔等人,快步冲下山坡,宛若乳燕归巢!
另外三名仓皇逃命的斥候,拨歪马头,试图跟大伙拉开距离。唐塔和队伍中的几名手持弩箭的弟兄,相继扣动扳机,将斥候连人带马射倒在地。
一名石国斥候惊慌失措地从队伍前跑过,路广厦抬手一弩,正中此人脊背。锐利的弩锋穿透此人的后腰和小腹,从身前露出半寸。石国斥候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松开缰绳,缩卷着身体坠下马背。
“只可惜没留下两颗地雷在手里!”路广厦抬手抹了下眼睛,有些委屈地感慨。“否则这会儿点燃了扔出去,我看谁敢挡着咱们。”
这种投石车,乃是根据墨家机关总经上的图谱打造,虽然经过张潜的改进,面目大变。但基本使用规律却没有太多变化,因此,只用了短短半柱香时间,骆怀祖就完成了全部发射准备。
大伙跟在逯得川身后,继续向下猛扑,转眼间,就扑回了山坡中央。十多名失去了坐骑,仓皇逃命的武士,哭喊着绕路而行。张思安却坚决不肯放过他们,指挥着大伙扑过去,将武士们挨个砍倒在地。
在逯得川等人身后不远处,还有漫山遍野的石国将士,明明一人一箭,就能用羽箭将逯得川等人直接淹死,然而,后者却谁都想不起来从马背上取出骑弓。
“吁吁嘘”,“吁吁嘘”,“吁吁嘘……”,没等爆炸声停歇,战马的悲鸣声就响成了一片。
数以百计的战马和驮马,被吓得魂飞胆裂。悲鸣着接连撂起撅子,将背上的主人或者重物摔落于地,随即撒开四蹄仓皇逃窜。
第三枚手雷,落在智者阿里脚下。阿里毫不犹豫捡起手雷,准备将其掷下山坡。只听得一声霹雳声响,他的脑袋与手臂一起不见踪影!
“唏嘘嘘……”原本就惊魂未定的战马,被吓得悲鸣着扬起了前蹄,甩落背上的武士,然后落荒而逃。还没等那名武士从地上爬起来,唐塔已经追到了近前,雪亮的横刀奋力劈下,在武士的脊背上,辟出一道两尺长的刀口。
他们说得其实没错,在石国将士脚下前后爆炸的两波地雷,威力都不算大。如果能够看得仔细一些,就有人会发现,每个爆炸点附近,尸体最多不会超过三具。并且只要位于爆炸点十步之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那倒是。骆书记还说过,等这次任务结束,就教咱们用手雷。唉——”有人感慨着举起刀,将肩膀靠向身边的袍泽。
鲜血瞬间染红青草,一名斥候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继续逃命,逯得川快步从战马尸体旁冲过,挥舞横刀,一刀抹断斥候的喉咙。
“石军完蛋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