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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雪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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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刚才东主看到这段文字,就一扫而过。原来对张特进的性情和人品,早已了如指掌!”刘幽求恍然大悟,钦佩地连连点头。

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刘幽求和宋璟两人,眼神再度亮了起了,然后,快速将目光落在了信的最后一段,“东主所言极是,但银青光禄大夫信中却说,韦家正在试图逐渐掌控兵权。”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是粗人,真的是粗人!除了打架,啥都不会!打架的本事,其实也不怎样,东主麾下,很多人一只手就能把我打趴下!”王毛仲不敢托大,笑嘻嘻地拱着手后退。

司马刘幽求的年龄与宋璟差不多,却远比后者谨慎。犹豫着四下看了看,先示意王毛仲去守好房门,避免闲杂人等打扰。然后,才缓缓走到了宋璟的外侧,斜着身子将目光投向信纸。

“那倒是!”想起韦后家族那几个“后起之秀”,宋璟立刻失去了反驳能力,苦笑着摇头。

“没啥英明的,我恰恰跟他同龄。如果不是生于帝王之家,很多事情,都会跟他做的差不多。”李隆基笑着又摇了摇头,年轻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羡慕。“人啊,有时候活得简单点儿,会快乐许多。不过,他也不是一味地简单,事后自省的能力还是有的。我估计,这会儿他早就该发现,自己一屁股坐在火堆上了,正急得在玄武门的藏兵所里转圈呢!”

“好大的雪!”李隆基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高声感慨。

“那在下就动笔了!”刘幽求没理由反驳,只能躬身领命。

缘由很简单,虽然崔湜最初在官场上崛起,太平长公主在背后出了很大的力气。但是,上一次此人被赶出长安,差点送命,也是因为太平公主对其痛下杀手。崔湜这次重新入朝,表面上,已经重新获得了太平公主的信任,但是,他跟太平公主之间,主臣情分还能剩下多少,其实很难说。

站在这个角度想,所有谜团都瞬间有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简单得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说罢,又赶紧向刘幽求和宋璟两个作揖,“长史,司马,你们二位别生气啊。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总觉得着吧,张用昭这人野心没多大,还特别有钱。想拉拢他,不太容易。”

“是!”刘幽求也低声答应,随即,却迟疑这皱起眉头,非常谨慎地提醒,“别驾,长安城里风起云涌,如果你这次不回去……”

“一头羊领着虎豹,自己不会变成老虎,只会把虎豹也变成绵羊!”李隆基撇了撇嘴,一边收起书信,一边笑着回应,“韦捷、韦灌、韦璿那几个,全都是败事有余的主!太后不启用他们还好,启用了他们,才会把一局稳操胜券的好棋,下个稀烂。”

按照李隆范信中所写,几天前新帝即位时所做的封赏,里边大有文章。特别是有关张仁愿的封赏,实际上,等同于堵死了张仁愿回长安辅佐朝政之路。很显然,朝堂人不止一个人对张仁愿的能力非常忌惮,不希望此公回来之后,坏了自己的好事。

“你们说的是张用昭?”李隆基看信极快,早就将二人所关注的那部分内容一掠而过。听了二人的提醒之后,不得不又将目光折回刘幽求手指之处,皱着眉头询问,“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此刻梓宫又停在太极殿内。他替先帝守灵,也是应该。至于歹心……”

这世上,竟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者!

“嗯,的确,东主,张特进此举,的确有些过分。”宋璟想了想,也低声附和,“先帝去世当日,他悲伤过度,行事有违礼制,还情有可原。如今新皇已经登基,他早就该回军营歇息了,居然还赖在那不走,恐怕别有所图。”

“帮我取出来!”李隆基自己,却从棋盘上抬起头,笑着吩咐。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继续琢磨下一粒子该落在何处,年青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

“太后如果按照先皇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参知政事,短时间内,凭着先皇的遗泽,没有任何人能拿他怎么样?等到新皇长大,能够亲自处理朝政了,她自然能安享晚年。而如果她自己犯蠢的话,想要做女皇帝的话,先皇的遗泽,恐怕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不待宋璟再问,顿了顿,他又快速补充,“广平,你替我回信给银青光禄大夫,今后如果发现有针对张潜的阴谋,在给我这边传递消息的同时,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张潜那边示警。用昭这种人,很难得。即便暂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别人随便就毁了他。更何况,我还是他那家六神商行的大股东之一。”

忽然笑了笑,李隆基信心十足地摇头,“用昭能有什么歹心?他总计才来大唐几天?手头能用得上的人,全加起来都凑不够一巴掌。这样都能威胁到大唐社稷的话,那我大唐的社稷,也太单薄了些!随便是个人推一下就得散架!”

……

“东主所言极是,在下鲁莽了!”刘幽求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上不了台面,果断低头谢罪。

如果李隆基所说没错,那么自己先前对张潜的判断,肯定就歪得有些离谱了。不光自己,恐怕全天下关注过张潜最近举动的人,都把他本人和他所做得事情,给想得太复杂了。

“遵命!”王毛仲痛快地答应,果断转身出门,顺手将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有话你就说,别故意制造动静!”李隆基狠狠瞪了王毛仲一眼,低声呵斥。

“东主,此事非同小可!”将手指在信上点了点,刘幽求忽然哑着嗓子提醒,“旧玄武门通过西禁苑连接太极、大明两宫。又与未央宫遥遥相对。张特进一个外姓将领,打着为先帝守灵之名,占据此地数日不去,万一他被歹人所用,或者起了歹心,后果不堪设想。”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受了国士之礼,便以国士之行相报,哪怕施恩的君主本人已经无法看见!

“再加一句,春种秋收,各有其时。”李隆基的回答,很是简略,仿佛就是在谈论农时,“我身为潞州别驾,总得治下仓库里有了粮食,心里头才踏实。所以,春播耽误不得,夏收却抢先不得。否则,难免落个颗粒无收的结果。”

正在观棋的潞州司马刘幽求迅速站起身,给王毛仲让出位置。正在执黑子下棋的潞州长史宋璟,也谨慎地将棋子放回了盒子里,缓缓将身子坐直,随时等待李隆基的吩咐。

窗外,糤雪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人间所有污秽和肮脏,全都盖得严严实实。天地之间,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一片纯白。

“行了,门口看着去!”知道此人就是个没遮拦的性格,李隆基瞪了他一眼,低声命令。“不叫你,不要进来瞎掺和!”

“遵命!”长史宋璟年近五十,性子却跟年青人一样洒脱。立刻答应着拱手,站起身,走到李隆基的书案前,毫不避嫌地开始默读信上的内容。

如果只是年少热血,那么,张潜驻守太极宫玄武门的举动,就只是简单的报答先帝知遇之恩。没有任何附加政治目的,也不会针对长安城中任何一方势力。当然,前提是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去主动招惹他!

“你和广平,主要是没跟他打过交道,所以才会以常理来推断他。而我,当年在长安城内,却跟他一次次喝得烂醉如泥!”李隆基摇了摇头,脸上忽然涌起了几分留恋。

接任萧至忠担任吏部尚书的人,名为张嘉福,乃是出于韦温举荐,属于哪一派,不言而喻。

“如今新皇顺利登基,朝堂局势日渐稳定。他一开始又没打算从中捞取好处。眼下发现自己位置尴尬,有可能成为各方势力的共同眼中钉,能不急得转圈儿么?”李隆基苦笑连连,仿佛对张潜的尴尬感同身受。

棋局的形势,立刻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占据一定优势的黑子,瞬间就出现了后继乏力的迹象,而白子方面,却瞬间变得活力十足,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形势逆转。

“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璿、左千牛中郎将韦錡等人,都被派往军中担任要职。此外,还有刚刚在平定突厥之战立下大功的冠军大将军韦播,正奉旨带领嫡系星夜返回长安。”

“王都尉可别这么说,你见多识广,判断未必就比我们两个差了!”

“王都尉过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