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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从露宿的帐篷爬出来,武安国就已经发现不对劲,多年的驴客生涯让他对环境很敏感。昨天露营的山上居然没有塑料袋和矿泉水瓶,简直是奇迹。但是当时没有多想,匆忙收了帐篷、睡袋等随身物品准备下山,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已经快三十岁了,他也不再想做一辈子业余运动员,近年接了几个设计项目做得还不错,室主任已经和他谈过退休之后的接班问题。
这下看得清楚,此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光景,长着一张古铜色国字脸,双眉入鬓,甚为英武,却是个难得的强壮后生。不知是怎样一个人进得山来,没被老虎给吃了,看方才那身血迹,显然是被虎所伤,不知伤在何处。
老虎看到武安国,便不再追逐四处逃窜的动物,显然对他的兴趣比对其他动物大得多。围着树下转了转,找了个地势稍高之处,前爪向下按了一按,嗖的一声,窜将起来,在半空中划了条漂亮的弧线,直奔武安国而来。慌得武安国连忙缩腿,虎前爪勘勘擦着其登山鞋而过。这时他也顾不上欣赏那老虎的身姿,顾不上树枝挂脸,一窜一窜的向更高处爬去。才爬出不到几步,大树却猛烈晃动起来,原来那畜生见扑不到他,竟用硕大的身躯撞起树来,直撞得那大树左右乱晃。此时的武安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大骂不知哪个该死的野生动物园如此不负责任,竟放猛兽到山岭之中。关键时刻,手脚酸软,背部发凉,却是林中风吹动了衣服,吹到了背上的冷汗。忽然间跨间一紧,两腿一热,尿液滴滴答答从裤管流下。好容易找了个更高的树杈把自己卡住,此时树已经不再晃动。再低头向下看去,更是魂飞魄散,老虎正从抓住树干,一步步爬上树来。
忽然,林子之间鸟鸣声一滞,无数不知名的鸟儿呼啦啦振翅向远方飞去,接着便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无数山猪、野鹿、兔子从不远除夺路而过。不好,有野兽。毕竟从事户外运动多年,凭直觉武安国就知道危险临近。飞快跑到一棵大树跟前,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找了根粗大斜生的侧枝,自己稳稳的坐在中间,离地已有四、五米高,这才发现自己还背着沉重行军包,在此危急时刻,显然无暇顾及。低头向危险来临处望去,却发现一双铜铃一般地眼睛已经到了树下,正在冷冷地看着它。那冰冷的目光来自一只老虎,如水牛般大小,白毛黑纹,威风凛凛。也不知是从哪个野生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反正在北京动物园中看到的老虎,没有一只长到如此大小,这般威武。估计是老虎是饿了,早晨起来找早点。
如此一年光景,若大个村子,只剩老弱病残,其余人纷纷逃到别处避祸去了。这天老铁匠张五哥早晨起来,打开院门,查了查高大院墙之内仅剩的几只羊,心里却不知这一丈多高的院墙(折合现在的两米左右)能否在入秋之后还挡得住妖怪。叹了口气,拿了水桶去挑水。路上约了做木匠得杨大山老汉。两人在各自家族中,也算是长辈,如今小辈们都跑了,一干粗重之活,只好自己干了。
话音未落,只听“啊”的一声,那壮汉如同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比起刚才二位老汉的惊慌,毫不逊色。
莫非我被外星人劫持了,武安国苦笑这摇头。登山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好在那支自己设计,托在乡镇企业做总工程师的同学定做的连环手弩还别在腰上,那东西通过齿轮上好了弦,二十米内可以把行军锅射出个窟窿,只要不遇上持枪劫匪,凭借它和武安国的身手,五、六个大汉根本不是对手。拍拍这个可以连发三次的宝贝,武安国多少放下点儿心,反正只要往山下走,早晚会找到路。
正寻思间,那后生收拾好了,有走到老汉跟前,这次尽量放低了声音,和颜悦色道:“两位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去城里怎么走。”
“老乡,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二位老汉只顾聊天,也没注意有人已经走到跟前,听到问话,连忙抬起头来,吓得杨老汉手一哆嗦,一吊桶正往水桶里倒的水,全倒到了自己腿上。再看张老五,吓得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见那人,身高九尺开外(一米九),膀大腰园。穿了一身没有扣子的紧身衣服,脚踏一双巨大的靴子,不似中原服饰。身后一个硕大的行囊,也不知藏着什么古怪。再看脸上,烟熏火燎,不见本来面目,血迹纵横,好似吃过人肉的恶鬼。
昨晚到长城上来露营,本来是为了当年的一句承诺,自己曾经许诺在夏天的时候带一个女孩子来长城看星星,虽然那个女孩早已到了地球另一端,在她飞走后的这几年夏天,武安国都会来到长城看星星。也为了缅怀自己青春时感情的无私付出。
那人见张五哥跌倒,连忙走过去用手搀扶,对不小心惊了两位老汉,显得非常不安。快步走到井前,打水将脸洗净。又从行囊中取出衣服,将满是血的外衣换下,换上的却依然是一身没有扣子的古怪衣服。两老汉见他没有恶意,举止不像坏人,渐渐也安下心来,趁其换衣服的功夫,上下不住打量。
大虫出了不到数月,水中却又出了个水怪,每到夜间必出来为害,先是鸡犬,后来到牛羊,稍有不慎,便被其拖去。想那平头百姓之家,哪里有那么多牲畜给它吃。不到半年害的户户家徒四壁,怪物却还不肯走。村中人几次凑钱豁出性命出山请法师来降妖捉怪,来的法师竟一个个被妖怪给吃了,几次之后,也再没有法师敢来。
转了两三个小时之后,武安国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自己迷路了。这件事如果被自己那群“驴客”兄弟们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已经有近五年“驴客”生涯的武安国会迷路,说出来谁也不信,可这偏偏就是事实。不知到自己到了哪里,反正北京周围的山上不会有这么茂盛的森林。看看自己那块5000多元的登山表上的经纬指示,分明还在北京附近。可这山上和记忆中的北京附近如此的不同。不到半小时的光景,他已经看到了三只锦鸡,两头野猪,还有几头似鹿非鹿的动物,按野生动物手册上来看,应该是麝。
阳光从树顶落下来,伴随着树影摇曳,有节律般配合着树林中的鸟声与蝉鸣,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如果这真的还在北京附近的话,还真回去邀请“驴友”们同来一趟,毕竟这么美丽的景色并不多见。从最初迷路武安国慌乱中静下心来的武安国马上回复了驴客本色,全心欣赏起树林中的景色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首山坡羊,道出的却是中华百姓千年的心酸。这片土地上,平静难得有百年,江山如画,无数豪杰为此而争,苦的却都是平头百姓。特别是百年之前,蒙古人大举入侵,所过之处,十室九空,将万亩良田,尽化成牧场。最后,竟把苟延残喘的南宋给灭了,逼得南宋最后一位少年皇帝投海自尽。中原百姓在蒙古人压榨之下,苦苦捱了百年,才有一位草莽出生的大英雄朱元璋,率领徐达、常遇春等无数豪杰,先是统一的江南各地,定都金陵,然后挥师北上,经无数场恶战,将蒙古人赶出了燕山以南。将元朝大都,改名为北平。
比赛后,人事处长找武安国谈了一次话,意思是让他再接再厉,永争第一。当然,在下一个拥有武安国这般身手的年青人到来之前,武安国就不得不成为院里的荣誉捍卫者。
“就是千年神龟,我听教书先生说过,玄武一出,四海清平,等玄武出了,苦日子就到头了,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熬不熬得到那天。”杨老汉低头把水桶摆在一起,想想远逃的儿孙,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武安国对此很是理解,从上小学开始他就开始为学校的荣誉发挥自己的特长。以致差点儿没考上中学。为了让他能上个好学校,家里还花钱托了关系。要不是运动员行业竞争太激烈,加上家里一直不赞成他成为专业选手,说不定他已经入选国家队为国争光了。对他个人而言,运动是人生第一大乐趣,学业是为了谋生不得做的苦差。有人愿意让他不干活而白拿钱去运动,正是求之不得。其后几年里,他在市工人业余体校先后公费学校了空手道、武术、射箭等运动项目。并且在全市工人运动会上为单位赢得了50余年来第一枚金牌。后来又迷上了登山,成为著名的“驴客”而直至昨天晚上。
“老天,你为什么这么捉弄我,早知这样,刚才还不如让老虎吃了”蹲在地上的武安国喃喃自语。
在单位里,武安国也算是出名人物。同一批分配到设计院的新人中,他是唯一没有关系并且不是博士学位的。这事说起来带点传奇色彩,人事处力排众意,在众多来面试者中选择了他,看中的居然是他那一米九的大块头和一摞大学生运动会上的获奖证书。要知道在九十年代末,一个进京名额可是很多毕业生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武安国也没让院里失望,在当年的部委直属机关职工运动会上一个人就包揽3000米、400米、100米等所有赛程不冲突的径赛项目金牌和田赛的铅球、标枪冠军。害得大赛组委会此后修改规则,规定每个运动员至多报参5个项目。此举实现了设计院若干年来在部里运动会上金牌零的突破,也让院里的爷们扬眉吐气,不再为每次永远排在最后一位而在同是一个系统的老婆面前抬不起头。赛后,武安国拿的奖金据说就比室主任的年终奖还多,这还不算院里这几年为实现零的突破而设下的重奖。这几年院里没太多工程可接,所以领导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这些精神文明的层次上。
时值盛夏,路上两人看着地里稀稀落落的庄稼,都不住摇头。“天可怜见,咱这村子也没出过什么逆子、乱臣,怎么就遭此一劫!”张五哥叹着气,对杨老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他叔,你早年进过城,见过市面,也识文断字,说说咱这是哪柱香缺了,你看看这庄稼,造孽啊。”“我哪知道啊,都说老天有眼,嗨,却没见过开过几回,好不容易盼着鞑子滚蛋了,天下太平,谁知咋地了”被称为他叔的杨老汉也不住摇头。“不过我昨天听村里的瘸子先生说,咱们的苦日子快到头了。”“他不过是读过几年书,做过几年账房先生,教几个孩子糊口罢了,他要是真会马前课,有诸葛亮那两下子,还在咱们这窝着。”“五哥你还别不信,瘸子先生可是见过市面的人,早年要不是不肯给鞑子好好当差,也不至于给废了腿。”杨老汉见张五哥不信,忍不住为瘸子辩解。瘸子先生是杨老汉所佩服之人,对瘸子的见识,他一向推崇。“那天咱们在水边把五台山请来除怪的智光大师给抬回来,大师临咽气之前,曾亲口对瘸子说过”杨老汉神秘的对张五哥解释,“大师说,咱们这村子,存了天地之灵气,没出过圣贤,所以灵气都被妖怪给吸了。山上是白虎,水中是青龙,等到朱雀天降,玄武出山之时,就是咱们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顿了顿,他又说:“瘸子先生昨天跟我说,他夜里起来小解,看见火星掩月,流星如雨,想必是朱雀天降了,现在就差玄武,等到玄武一出,青龙,白虎就该归位了。”
谈谈说说,二人已经到了井边,把吊桶放下去,打出水来。那张老汉却又问到:“他叔,青龙,白虎,朱雀我都晓得,那玄武却光是听说,不知是什么东西。”
在2003年北京市公安局的疑案记录上,有这样一份报告:武安国,男,28岁,某某大学机械、冶金双硕士学位,业余登山爱好者,某某设计院工程师,于9月8日在司马台附近露营失踪。失踪前身体健康,无异常行为。此人曾获北京市职工运动会长跑,射箭金牌,空手道黑带。失踪前身上未带大额现金,因此排除被谋杀可能。
武安国,武安国,你这一百八十多斤可不能就这么死掉。一边安慰着自己,武安国一边从腰上拔出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环手弩。颤微微转动齿轮,等绞紧了弦,装上弩箭,老虎已近在咫尺,武安国身上已能感到老虎粗重的呼吸。把心一横,对准老虎的眼睛扣动了扳机,三只弩箭一并射出。自己瞪着眼睛眨也不眨,只要没有射中,就准备从树上跳下去,宁可摔死,也不受零碎之苦。
却说这北平北百余里,大山脚下,有一大村庄,三百余户人家,原为元朝贵族打铁或做木匠的奴隶匠户,自从蒙古人退出中原后,务农为生,农闲时村中男人或做木工,或做铁匠,日子倒也富足。谁知造化弄人,太平了不到几年的光景,却无端的遭了横祸。先是山中出了头大虫,白毛黑纹,甚是凶恶,过往行人性命被它伤了无数。村中精壮男子结了队去打他,去了四十余人,却被这大虫接连偷袭,死伤二十余个,刹羽而回。惊动官府,那县令倒是个爱民的好官,出动了大队差役,杀虎除害,结果那大虫初是躲避不出,后又趁大伙不备,半夜来袭。差役们仓卒之下,被那大虫“啊呜”一口,将当头的县尉咬下了半个脑袋,一干差役,死伤无数。此后再无人敢提除害一事。害得过往客商行人,不得不多人结伴而去,之后竟少有人敢来。
“咱这个村子叫匠户营,是蓟州北平顺天府怀柔县地界,这里已是大明边界,过了那边那道山,就不归大明管辖喽。”从惊疑中回过神来,张五话又多了起来。“小师父,听口音你是北平人,不知在哪座庙里修行。”他见那壮汉头发甚短,以为他是个修行的和尚,因此以小师父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