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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又一发炮弹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蒙古炮位上,一门大炮被掀翻在地,剧烈的爆炸声从那里响起,是附近的火药被点燃了。
“老子上次用大炮好了,都打了一个快时辰了,还是没什么收获”,达里麻懊恼的想。
更多的蒙古武士扑了过来,杀着都已用完,双方开始了实实在在的白刃战。弓箭手不再齐射,躲在本阵盾牌手的身后快速放着冷箭。偶尔有朴刀手冲入对方的阵地,用最后的力气把贴近的弓箭手砍翻,然后被无数人剁成肉酱。
几匹冲入了枪阵的战马发出最后的哀鸣,长枪把它和马背上的主人都穿透,主人已死,垂死的畜生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把没人性的鞑子赶到江里去”,柳明远大声叫着,平南军将士按平时训练,以连为单位开始分段射击,密集的火铳声吓得蒙古人心惊胆战。
这些汉人就是奇怪,那个卖豆腐的小女子,明明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杀了,居然不肯顺从自己,一头撞死在城墙上。若是在草原上,刀快的就是英雄,女人理当归强者所有,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有那天城门口那几个奸细,明明自己已经许诺只要他们投降就不杀他们,而且要待为上宾,蒙古人最重英雄,谁料到他们居然用手雷把自己给炸得粉身碎骨。
前军对前军,后卫对后卫,预备队对预备队。仗打到此时,战术已不重要,比就比哪方士气先崩溃掉,哪方援军先到达。
“复仇,只杀不俘”,山蹦海啸般的呐喊响起,直冲霄汉。
“弟兄们,复仇”!他大叫着,用剑砍翻对手。
当沐英赶到时,天色已渐亮。整顿人马,傅有德的七万军队剩余不足三万,老将王弼、金朝兴永远倒在了云南的红土地上。望着远方昨日还并肩战斗的弟兄,常胜将军傅有德泪流满面。看着那满江的鲜血,平南军不顾疲惫扑向了昨日蒙古人扎营的地方,只攻下了一个空营。
纸灰飞扬,朔风野大。达里麻透过千里眼,了望着对岸送葬的明军。真奇怪,这些人对死者的葬礼如此看重,全没有战场上那种豪气。不像蒙古汉子,死了就是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生尽欢,死当睡。
太阳似乎也看不下如此惨烈的战斗,慢慢降到山后,天也殷红,地也殷红。
双方都趁着夜色撤离了战场,留下一地阵亡的士兵。
大明将士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密集冲锋,木筏之间距离很大,并且不断地变换着航线,让蒙古炮手很难瞄准。这些木筏显然抱了分头上岸的念头,根本不往一个地方冲。
蒙古人调集好几门炮冲着木筏打了过来,高老三的木筏在涛间浪底窜动,一枚炮弹把木筏砸掉一角,几个士兵栽进了江水,转眼失去了踪影。剩下的人用一边用藤条绑扎着木筏,一边尽力改变着木筏方位,躲避炮弹。
“那个小回子怎么样了,死了没有”,达里麻问道。那个小回子是一个商人的儿子,那个商人可真有钱,屠城那天晚上,他把所有珠宝摆出来,希望能换回自己一家活命。珠宝,达里麻照单收了,人命?谁让他不是蒙古人,谁让他比车轮还要高呢!
小回子倒是条汉子,看着亲人在眼前被杀,居然不哭一声,只是念他的狗屁经。老子把你给腌了卖到莫卧儿去,看你还念什么。达里麻想起小回子心里就痒痒,越是倔强的男童越能激发他的兽|欲。
傅有德整顿队伍,摆成同样的阵型与其硬撼。几百步的距离瞬间被两只迎面冲锋的队伍迈过。无数战士中箭倒在冲击途中,被己方的战马蹋得粉身碎骨。双方为数不多的骑兵成为冲击的刀锋,令人牙酸的铁器撞击声不绝地响起,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前锋胜负已分,大明方面没有一个马上客,战马哀鸣着负起空鞍逃离战场,蒙古人几乎用一比一的代价换回了这个局部胜利。
第一组扑上,倒下。
娃娃炮的射程有限,木筏又难以稳定,所以火炮的干扰作用大于实战。新式蒙古炮打得比娃娃炮远,但炮弹威力小。明军的炮弹威力大,但是娃娃炮射程短,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飕”,羽箭漫天而下,将蒙古人和他们的战马射成刺猬,布阵的时间是骑兵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敌人必须用命来交还。箭雨过后,战场忽然恢复宁静,双方战士都能看见对手隐藏在盾牌后的眼睛,而就在两只队伍之间,出现了一条四十几步宽的无人地带,血水滚滚从这里淌入白石江。
号角催命般响起,剩下的蒙古骑士迅速杀向步卒,近了,近了,冲在最前边的蒙古兵猛然看到了一条钢铁长城,层层巨盾和两丈多长的拒马枪为他们布置好了死亡陷阱。
达里麻的布置深得用兵之道,他用百姓的血激怒了常胜将军傅有德,计算好了时间半渡而击,十万蒙古精兵以逸待劳迎战七万大明勇士,他以为自己赢定了。
“稳住,稳住”,高老三大声命令着撑槁手,他这个木筏是特制的巨筏,目标最明显,也最吸引火炮。炮弹击起的浪头震得木筏东摇西晃。
“回将军,那个小孩命大,还没死,已经能吃东西了”。亲兵匆匆回来报告。
“来人”,达里麻高声叫道。
高老三带着弟兄掩埋了战友的遗体,很多人和对手紧紧抱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愤怒的明军用钢刀把蒙古人的身体割开,不准他玷污勇士的遗骸。
“只杀不俘”,沐英一催战马,冲在了最前面。
第二组扑上,再倒下。
汉人的火器厉害,老子的火炮也不是吃素的,达里麻得意的想。经回回人改造后熟铜铸造的火炮射程已经有了很大提高,宽阔的江面也可以弥补射程的不足。连续三日来,他把城中的火炮全部推到江边上,严阵以待,如果明军强行渡江,达里麻会再次让鲜血染红江面,一想到那满江的红色,他就兴奋的直舔嘴唇。他喜欢那鲜血的味道,只要这血不是自己的。
“将军,他们就那几个名字,我砍了那么多,但名字不超过五个”亲兵残忍的笑道,两个野兽般的笑声让江水发冷。
隆隆的铁鼓从战阵中响起,大地在颤动。
“不过上次用了大炮,傅有德这老狐狸就不会全线压上了”。他边想边自我安慰。上次达里麻本以为会把傅有德的队伍全歼于江畔,所以不惜示弱让对方过江,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战场上江雾缭绕,宛如无数不甘心的灵魂留恋地抚摸着自己尚有余温的肉体。
顺着喊声望去,达里麻看到一排排木筏被放入江水中,大明将士素缨白袍,依次登筏,每个木筏间隔一段距离,缓缓地向自己这边划来。
“过瘾”,达里麻大叫道,“准备火炮,把汉人全炸翻在江中”。蒙古火炮掀去炮衣,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第一排射完就地装填子弹,第二排刚好前进到第一排前面,蹲下射击,把想趁机冲上的蒙古人打倒。
想着那个小孩的眼神,达里麻自言自语的说:“还真舍不得把他卖了,小家伙有个性,对了,他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