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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长谈谈展了个笑脸,伸伸胳膊说道,“陛下身边人才济济,我这把烂骨头说实话是厚脸皮懒着圣恩不肯给别人让地方。老成持重些的,吴沉、王本两人才能强臣百倍,陛下如果喜欢年少力强,头脑清晰的,北平布政郭璞、工部侍郎周无忧,户部尚书费震都是栋梁之材。况且陛下还有太子、燕王、武驸马这些自家人在身边没用到”。
一连串的长咳令人揪心。
高山流水一样的琴声让他烦躁的心情渐渐恢复宁静。
“这倒不假,这小子民间出身,读书虽然少,但比起一些满嘴文章的家伙强多了。为政者要负责任,这话也有道理。朕前两天看书,北平有个叫伯文渊的,写了篇文章叫官府之责,也说了这个道理。说什么‘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些都是官府的责任,官员不但要对皇帝负责,还要对治下百姓生活是否富足负责,说得真是有见地。满朝文武,明白这个道理的真还不多,这几年,人材都出在北平了”。朱元璋听李善长转述武安国的话,提到为政者的责任,赞叹了几句。
“谢,谢陛下圣恩,臣还能盯得住”,李善长一边咳嗽一边回答,腿下半坐的凳子已经被汗湿透,轻轻一动就能挤出水来。
“王本?太师别和朕说笑,朕是问你正事。王本除了那两笔字外,其余地方不坏朕的事就不错。今天白天那个周无忧倒是有胆有识,做事也沉稳,可惜人望不足。费震又太小家子气,郭璞名声不错,谁知站到朝堂上是否能立得住。太子海事还忙不过来,姓武那个愣头青,那副脾气要不给朕好好改改,早晚朕要打他一顿板子。今天听说他还当面顶撞了太师,善长,不知可有此事”!
朱元璋长叹一声,说道:“朕又何尝不想,但是大贤可能在民间才能成就其贤,到了朝廷,很快就和众人一样了。朕这些年发现,一个人再有贤名,做官没几年,就把自己所说过的话全忘了,昧了良心贪起来花样更多,并且借口总能理直气壮。还不如那些科举上来的后生小子,好歹变坏得慢些。为政者要对百姓负责,说得容易,真正肯为百姓负责的,朕到现在也没找到几个”。
“微臣不敢”,李善长轻轻的抿了一口,把参汤放到了桌子角上,感激的说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多少人梦寐以求,天天烧香都求不来这份荣耀,微臣岂担得起辛苦二字”。
“这个建议甚合朕意,只是武小子太过刚直,还需要一个好帮手才行”。朱元璋被李善长说中心事,老脸微微一红,连忙找借口掩饰。钦差大臣是个让他非常满意的提案,表面上权力非常,实际上所有权力全凭皇帝一句话,随时可以收回。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对不对,但是我知道只要你成功了,我父亲的悲剧就永远不会重演”。
“圣明不圣明朕不知道,朕和你都比有些大臣当百姓的日子多些,知道的撒是当百姓的苦楚。前些日子王本建议朕把伯文渊抓了,治他歪曲圣人言语,不敬朝廷之罪,他奶奶的当朕糊涂么?朕当即问他,有个姓孟的小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比伯文渊大逆不道多了,朕是否先把他诛了九族”。
“你不是一直希望官员能承担自己的责任吗?沈斌主事海关,那么多粮食消失,他自然难脱干系。我倒觉得周无忧说的好,关键不在破坏,在于建设。即使你承担了责任,也解脱不了他。现在关键是要把变不利为有利,趁机达到你想要的目的才是正经。李伯伯示范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明白,可惜你不明白他的苦心。政治本来就没有私德,除非你不在圈子之内。这又不可能,你已经在马车上,坐到了驾辕者的位置”。刘凌的语气慢慢加重,宅心仁厚,是丈夫的优点也是缺点,改变不了这个缺点,他永远都是朱元璋的手下败将。
李善长明显有托政之心,朱元璋对这一点也看得非常清楚。想想刚才李善长所说的心愿已足,虽死无撼的话,心里不由得一软。好言回答道:“朕知道你以武驸马为汉之周亚夫,唐之徐世绩。但其毕竟太年青了,为人太执着了些。太师,朕这回要跟你借个人,驸马李祺处事稳重,朕一直未曾大用,这次朕亦想和武安国一并派出,不知太师可否舍得”。
“绝妙好棋?沈斌本来是执行者,错误在我,却让他背黑锅”,武安国叹息道。和沈斌交情不深,但让别人代自己受过他总是于心不忍。
李善长听到朱元璋姓孟的小子,不知是谁,先是微微一愣,猛然间醒悟过来朱元璋是拿亚圣孟子奚落王本,笑得不住咳嗽。边笑边说道:“是啊,依臣所见,有个姓李的更应该抄家灭族,他居然说‘百姓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是公然唆使百姓造反吗?陛下赶快派人把他抓了,迟了这人就逃了”!
朝中的武将就更不用提,燕王的旧部在北平占有股份者不在少数,常冒等大将的族人本身就在大肆开办工厂。这几年跟着新政的风头到北平发财的魏国公徐达、开平王常遇春旧部大有人在。
雷声由天际而来,震动着千年古都,震动着森严的金陵紫禁城。
科举出身的官员,大多家中有一定的田产,族中有人当官,老家的亲戚也趁机借其名号经营土地而壮大家族产业。北方推举出来的官员,则成分及其复杂,大地主、大官僚和读书人都有,这几年北方工商业大肆兴起,这些人或多或少插了一腿。
“凌儿,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望着外边连绵的夜雨,武安国突然很迷茫。
位置?武安国仔细琢磨妻子的建议,慢慢陷入沉思。白天反对新政并攻击他的人大多是江南出生的文臣,以文章传世和科举选拔出的官员居多。而拼命为新政说话的人,除了户部尚书费震外,其他大多是北方推举出来的官吏。明初几次科举,上榜的多为南方人,为了地区的平衡,朱元璋不惜两次推翻考试结果重考,并且曾经一度中断科举。但是,变换考题后上榜者依然集中在江浙一带。为了避免官员因地域结成团伙,朝廷下令,北方地区每年要推荐有名望的士绅到朝廷为官,以平衡科举上榜者地域过分集中的弊端。
武安国对刘凌的全局眼光一直比较佩服,却没料到刘凌分析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觉吃了一惊,低声问一句:“什么”?
满屋子的太监都被逗笑了,不敢大声,背对着墙壁拼命捂住嘴巴。朱元璋笑了半晌,喘息着说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还说过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让他们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养活了谁,莫不成老子自己要造自己的反不成。武小子曾对朕说胸怀坦荡的人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凭这一点就比王本他们强!”。
“陛下,武侯虽然贵为驸马,但出去替天子巡视边疆,不领兵权,不算违背律法。况且作为钦差大臣,在地方无具体职责,陛下朝中有事需要听取他的建言,可以随时招他回来。”李善长怎会不知道朱元璋怕什么,小心地提醒道。
走过去,武安国从背后抱住刘凌柔软的身躯。
李善长苦笑了一下,朱元璋说得有道理,以前起事抗元,很大程度是因为对官府欺压百姓不满。但大明朝欺压百姓的狗官杀了一批又一批,贪官们总是前仆后继如飞蛾仆火。今天趁着朱元璋高兴,不如把要紧的事先和他说了。想到此,李善长又建议道:“武驸马倒是个肯负责的人,目前应该派他出去收拾北方的乱局,新政出自他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关键。况且如陛下所评,武侯心怀百姓,不至于坏了陛下的事”。
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傍晚的天空,雷声轻而舒缓。武安国在雷声中顿悟,白天的一幕幕随着刘凌的分析,清晰地在眼前重现。
“讨厌鬼,不好好吃东西,你又胡闹些什么”。刘凌轻轻的挣了一下,停下琴,抬头迎上了武安国温柔的目光。
“喝吧,是朕吩咐他们给太师准备的,善长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朕没找到合适的大学士之前,你可不能躺下”。朱元璋摆摆手,示意李善长坐下享用参汤。
朱元璋抬起头,示意太监过去给李善长捶背,关心地叮嘱,“善长,不行就歇一会,朕传别人来替你”。
王公公听见李善长的表白,觉得不符合其平时小心谨慎的姿态,微微一愣。借灯光偷眼观看,只见老太师须发尽白,隐隐透出些仙风道骨的清瘦。刚刚咳过而憋红的脸上青筋虬结,淡淡的蒙着层灰色。心里没来由的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了出来,上前两步,轻轻的抓起羽扇,慢慢的在李善长身后扇动。
那琴声中有安慰,有支持,还有对自己想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冒失行为的抗议。
“对不起,害得你又为我担心”。武安国温柔的说道,犯了错误能主动承认,在刘凌眼中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美德,武安国总喜欢把这个美德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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